消了自立为王的念头。
大久保利通虽受岛津久光厚恩,却并不自居岛津家奴,他是另有大志之人。
这个“大志”,便是他自青年时便念兹在兹的“勤王改革”。
“公武合体”于大久保利通,只是分幕府中枢大权的权宜之计,其最终目的,还是“勤王改革”,也即追求日本整个国家的强盛,这一层,“勤王改革”也好,“勤王倒幕”也罢,其实殊途同归。
不同的是,大久保利通做事,极善审时度势,不会像高杉晋作、桂小五郎那样一竹竿子捅到底,当幕府还有利用价值,或者说,火候还没到的时候,他就力推“公武合体”;当幕府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已成为他的“勤王改革”的障碍时,或者说,火候已经到了,他是说翻脸就翻脸,说“倒幕”就“倒幕”的。
大久保利通的“大志”,要靠壮大萨摩藩来实现,因此,绝大多数情形下,岛津久光和大久保利通的利益,是一致的。
可是,也终有拢不到一起的时候——譬如,上面提到的“萨摩封建”。
这个时候,大久保利通是绝不会曲从岛津久光的,要“曲从”,只能岛津久光“曲从”于大久保利通;若岛津久光始终“执迷不悟”,则大久保利通的“铁血”,就有可能泼向他的主公了。
毕竟,在大久保利通的心目中,摆在第一位的,是“日本”;“萨摩”,只能排到第二位;别的,譬如朋友什么的,更加等而下之了。
这就是我的对手。
对手如此,队友呢?
关卓凡不由叹了口气——
没说的,真正是一群猪队友!
事实上,关卓凡在给德川庆喜的信件中,曾委婉提醒,目下的日本,遍地干柴,如果有人点起火头,未必不会蔓延了开去,终成燎原之势;驻日公使徐四霖,更是不止一次,当面向德川庆喜表达过类似的忧虑。
可是,幕府的高层,德川庆喜以下,包括最得信用的小栗忠顺,都以为真正能够威胁他们的,只有长州藩和高杉晋作、桂小五郎等人,长藩既已覆灭,高、桂等亦已葬身鱼腹,余者何足道哉?
已经升了老中首座的板仓胜静,总爱说,“不过就几个泥腿子嘛,能翻起什么大浪来?我等何必做杞人之忧?”
头脑清醒的,也不是没有,譬如,担任海军奉行的胜海舟,就不止一次对德川庆喜进言,说民怨沸腾,来日大难,不能不早做预备。
胜海舟是开在幕府里的一朵奇葩,他不但是幕府内部、也是全日本范围内,最早认识到“幕藩体制”终将无以为继的第一人。
此君是“体制内”的人物,却总是在有意无意地挖“体制”的墙角。譬如,他办的神户军舰操练所和海军塾——两者是“一套班子,两块牌子”的关系——毕业的学生,几乎都走上了倒幕的道路。
其中最著名者,就是被关卓凡杀掉的坂本龙马。
用现在的话来说,胜海舟是“幕藩体制”中最大的一个“公知”。
不过,不管是不是“公知”,胜海舟“早作预备”的话,是真心为幕府好,可是,因为他的可疑的政治立场,这些话,对于德川庆喜来说,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本愿寺点起火头,倒幕派顺风纵火,萨摩藩趁火打劫,幕府——
唉,如果俺不插手的话,幕府的溃败,大约比原时空的“戊辰战争”还要快些!
关卓凡晓得,幕府之所以如此笃定,除了对局势、对潜在敌人、对自身力量,统统糊里糊涂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退一万步,真的“来日大难”了,也不怕!因为,大清国不会不插手——不能见死不救嘛!
是不能见死不救——
可是,这一回,我救的来这帮子猪队友吗?
我——
关键是,我他娘的腾不出手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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