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秋粮收过之后,你便去怀远采风,至明年,便去河北。吾会知会东宫和吏部,你早做准备。”
长孙无忌目光灼灼,“这一次,你要认真去看看,张操之是何等人物。”
“耶耶!”
“你若不亲眼所见其变化,只怕还以为,这一物一事,乃寻常尔。”长孙无忌吐了口气,又喝了一口茶,依然是雀舌,依然是炒制过的,“这茶叶,这泡茶的器具,这运送泡茶器具的法式,一千五百年未有此变也。”
“耶耶,张德赎买关东至洛阳的田地,其欲修路,如今路人皆知。两京勋贵,不论旧时英杰亦或当今相公,必谋一利。或为邹国公,或为琅琊公主,或为五庄观,或为安北都护府,林林总总,成其势也。然则张德终究孤弱,非邹国公嫡子,更非关陇山东豪门,乃江南一土豪尔。耶耶,任他万般妙法,终究刀俎鱼肉旧事,缘何大人这般惊异其手段?”
长孙冲看到的,只是一处工坊,一堆工人,还有一些产品。且不说他只是一个封建帝国权贵家庭的子弟,就算他登堂入室,做了太极宫前的弄潮儿,也是两眼一抹黑,完全摸不着头脑。
然而长孙无忌却是不同的,他和张德在马车上交流过,也亲自前往塞上看过那别样风光。这绝不是张大郎和安平公主的风花雪月,更没有什么“塞上牛羊空许约”。他是以宰辅的眼光看着大河工坊的不同,能让他长孙无忌略感无所适从的事情,那必然有大问题。
走马鲜卑儿,庙堂汉家子。以前北朝,不都是这样吗?打仗的夯货死了一茬又一茬,死完了再征发,再死再征。朝堂上粉墨登场的人儿,不是这家就是那家,什么崔浩什么王猛,什么白建什么唐邕。作为宰辅,压制了世家,打击了豪强,拔擢寒门子弟于庙堂,犒赏田亩给将士,均田平赋忠心任是,为李家谋几百年江山,足够了吧。
前人都是这样做的啊。
长孙无忌是思量过的,却不得要领,当他想要更深入一下的时候,张德塞了一把白糖在他嘴中,于是他收手了。一是他看不懂一群文盲雇工有什么特别之处,大河工坊的工人,与别家商号的穷棒子,似乎也没什么不同。二是开元通宝掉在眼珠子里,长孙家的开销,那真不小。
“天下爱财者甚多,有钱无权者,正如伯舒所言,鱼肉也。然张德无知耶?”
反问了一句长孙冲,长孙无忌自己也沉默了一会儿,的确,这世界上不爱钱的人很少,哪怕一个个风花雪月诗词歌赋嘴炮强国的无能文痞,羞答答的同时,也要开元通宝在兜里才能去平康坊壮胆装逼。但爱钱爱到像张德那样连官也不想当,这就有点问题了。
张家千里驹,是蠢货吗?当然不是。他若是蠢货,忠义社社首应该是程处弼而不是张操之。更何况,能被捞钱捞到这种地步的人是蠢货,岂不是把民部尚书也骂上了?
自古权财不相离,爱钱不爱权,也不是不可以。但为了做守财奴,起码也得有靠山,做外戚就是很好的选择,皇帝家的女儿娶一个,一劳永逸。
李董可以当做张德有钱任性少年放荡,他长孙无忌作为“外戚进行时”,就不能够视而不见。十五岁的少年有问题,而且特么有大问题。
只是一想到家族开销,一想到长孙皇后过后的长孙家的依仗,一想到传给子孙的上等物业,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长孙无忌,也不由得英雄气短起来。
对于长孙无忌和长孙冲这对父子的混乱思想,老张在前往齐国公府拜访的时候就下了一个判断:这是封建社会统治阶级精英的妥协性和局限性。
李董这么牛逼,开了弱智光环,但基本上能影响的,都是被压迫的被统治阶级。和李董一起经营公司的那票高管们,作为统治阶级,绝大多数,都是优先满足了自家的需求之后,再用剩余的精力去好好地经营大唐帝国有限责任公司。
言而总之,总而言之,洛阳回长安的路,比长安去洛阳的路要趣味性强一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