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正式公文,那就大不相同。谁要是赖账,朝廷那里,也逃脱不得。”
言罢,孙伏伽又道,“再者,任你甚么契约,只要是做成了纸的,都得缴税,朝廷也是有心做好的。”
有这个心思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淮扬豪商背后,往往都是能够伸手进入盐铁行业的巨头。再掰开来细看,一般都是河南、山东的豪门,就算是江淮本地的巨头,也多是豪门分支,差一点的,也能跟魏征攀上关系。
本质上来说,这就是巨头们的自留地,压根就没打算跟弱鸡们一个槽里吃食。
但要说朝中大佬没这个想法,那也未必。
钦定征税司衙门就很想咬一口下来,不管你“期货”怎么玩,哪怕一万贯一亿贯,你只要缴税,就是好朋友。
钱谷一时半会儿没办法下嘴,不是因为他没能力,而是没有好的机会。
这光景盯上这些业务的大佬,扬子江南北,关洛东西,不知道有多少。
朝中巨头的想法就很简单,既然你淮扬的老朋友不合作,那就釜底抽薪。
挟“武汉”自重嘛,你淮扬不搞“正规”,那武汉法律健全,又有官方背书,我们朝中的老朋友又点头支持,不但点头支持,还准备高屋建瓴,直接就把这一块的法律完善起来,打消地方“寒门”“小户”的疑虑,那人都是长了两只脚的,不去扬子县,可以去江夏县嘛。
只从正规、健全、放心的角度来看,整个淮扬最终就会沦为巨头们自己互相玩的地步。
哪怕朝中大佬可能非常不情愿把交易市场放在武汉,但相较扔在淮扬一个大子都收起来哆哆嗦嗦,还不如扔在武汉。
至少张操之吃相不难看出,有肉一起吃,有汤一起喝不是?
孙伏伽跟三人闲聊了一阵,一直没有开口的秦怀道,行礼之后说道:“若如此,怕是朝廷有意用‘武汉’来逼迫淮扬‘大户’就范。而且也有可能是声东击西,看似要放在武汉,说不定,就是在苏州。”
老少爷们儿一听,都是一愣,然后连连点头:“不错,言之有理。”
苏州有什么?有长孙无忌啊。
这老阴逼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把帝国最肥美的一块肉叼在了嘴里。而且这时候他再杀淮扬一刀,淮扬谁敢放屁?
到时候,长孙无忌别的不敢说,手中掌握的现金流,简直是恐怖到爆炸。
长孙无忌跟张德碰头之后,公开放的话,就是兴修水利、鼓励教育。什么意思?那就是把即将成立的江东行省或者江南行省,进一步把水陆交通搞好。同时还要多多培养新式人才,绝非是传统的经典弟子。
苏州本地历经数年经营,在张德和钱谷的影响下,本就有着超出这个时代需要的交通物流水平。如果长孙无忌进一步开发,多出来的不仅仅是高产良田,还有更加发达的水路运输网。
从上海镇出发,就能更加轻松地进入环太湖地区。
而这一切,又需要大量的受教育人才支撑,可以说老阴逼琢磨的,绝非是眼门前的鸡零狗碎,想得很远又很现实。
“若如此,怕是这新式行当,会在苏州?”
上官庭芝略带疑虑地说道。
对这个皇亲国戚还算了解的蒋王李元祥拿起茶杯,也没有喝,只是持在手中好一会儿,然后道:“长孙无忌鲜有尽力出手的时候,并非不能,而是收益少了,于长孙无忌而言,做不如不做。这‘期货’也好,‘票证’也罢,对他而言,都是大吉大利,自是愿意出手把持。”
“先生怎么看?”
秦怀道很是尊敬地看着孙伏伽。
“你们如此一说,老夫倒是想起来,有几个后进晚辈,倒是跟老夫说起过,这推动武汉律政英才入京一事,乃是吏部牵头……”
做过吏部尚书的人很多,但在吏部一直有影响力的吏部尚书,只有长孙无忌。
所谓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还真不是随便说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