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州所产交由冯、冼转运发卖,冯、冼为置身事外,不愿沾染交州糖。所以,是由渤海高氏接收这批交州糖,又挂名‘六诏’糖,聚集琉球国。”
“嘶……”
交州某些边缘地带,是带有强烈的地方自治性质,往往也不抽税,而是地方上每年弄点东西,以“土贡”名义,像属国一样去给长安主人行大礼。
至于“六诏”,那是的的确确的属国,不是大唐疆域。渤海高氏若真的拿到了一批数量不菲的“六诏”糖,而在去年的白糖产本事件中,又恶意地卖给了内府自己所能掌控的产本额度白糖,那么今年白糖价钱砸到地板,就是货真价实地抢皇帝的钱。
一个渤海高氏,不够,远远不够。
“许国公,有恁大胆量?”
老张嘿嘿一笑,也不答话,又道,“流求土著清扫,都是甚么时候的事情?单道真为‘东风船队’首领时,你当是在哪里做事?流求岛北岛南,各有一港,各辟甘蔗园十数座。”
“单道真乃是单雄信之后,想必凭其父交情,至少李景阳一家,定要维护。”
李景阳就是李震,李绩还叫徐世绩那会儿,怎么会没有交情?
掰扯着手指头,老李还是摇摇头:“还是不够。”
“陆、虞、姚、周、孙、朱,江淮江东六家,去年高价转手给内府心安理得,如今吃下低价白糖,也不曾胆颤心惊。要知道,之前虞昶还是苏州市舶大使呢。”
“如此,倒是能和皇帝比比气力。”
老李琢磨了一番,“如此一来,‘缫丝产本’只怕要悬而未决,所谓投鼠忌器,便是如此。白糖事小,缫丝事大。”
“可我们这个陛下,能忍下这口气?”
“所以,还是要死人。”
“而且死不少,但是死谁,就须好好琢磨。”
李德胜突然道:“死人不怕,如果死了人能换些好处,那死多少也是无谓。”
“去年糖市令史乃是洛阳制糖之家推举,时人称有类举孝廉,如今乃是举白糖。皇帝是要拿流外官来堵人嘴,这一回,兴许不止流外官。”
“卖官卖爵,只怕不成。”
“推举一事,有推有举即可。宰辅尚且推举而成,何况市场小吏?”
“唔……”
老李又陷入了沉思,他精于人心,半晌,才道:“皇帝若迁都,洛阳财货巨室,比成气候。”
迁都,就要抛弃长安原先的势力,收买洛阳的新势力。可如何收买呢?皇帝能给的,山东士族不仅能给,还能给的更多。
但有一样,山东士族是不会让的,地方上的治权,皇权尚且不下乡,何况经济之辈?而皇帝,却能拿流外官来当饵,自有人上钩。
“事情要两边同时着手,洛阳负责死人,长安负责定计。”
张德对李德胜道,“宰辅重臣,若是促成此事,当有后报。”
深思熟虑的李德胜想了想,抬头看着张德:“若各市‘产本’设立由地方各家推举,当是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