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出门之后,精钢打造的囚车里已经有了三五个刚刚被剥了青绿官袍的京官,皆是从六品以下的官僚。
“啊呀,那不是大理寺丞吗?”
“嘶……真是让人想不到,宋宏峻竟然是这种人。”
正说着,就有人拿着抄录的邸报说道:“这安州宋氏鱼肉乡里,竟然抢夺民田四万多亩,占据大片山林。若非吴王巡查有人拼死高壮,只怕是差不到这歹毒之人。”
“听说宋氏仆役不下千,连永业田都偷偷占了耕作,又联络安州诸县官吏,偷瞒产出,竟是拿豆子去缴税,真是奸猾。”
“这等国之蛀虫,真该流放三千里!”
长安城西的坊市之内,便是有人说着这些话,孙伏伽听了,脸色更加的难看。
而在东城,平康坊内欢声笑语,只见一锦袍公子撩开衣摆,哈哈大笑:“诸君,满饮一爵!”
“请!”
“请!”
似这般欢畅,洛阳亦有,汉阳同样有。
张德知道动作会很快,但为了利润,为了区区猪肉,四州十数县,杀鸡儆猴的速度之快,快的让张德有些感慨。
安州宋氏,那可是北齐吏部尚书宋牟之后,宋宏峻更是他的曾孙,如今却马上要被流放沙州,说不定还会流放西州。总之,这世上,不再有什么安州宋氏。
一个中等的世家,一夜之间,因为一句话一个行为,就彻底覆灭。
而它的覆灭,竟然是这样的润物细无声,既暴力又温柔,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便是荥阳郑氏,和安州宋氏也是有些干系的,可面对安州宋氏的覆灭,荥阳郑氏却觉得宋氏死有余辜,竟然和李元吉搭上关系。
是的,高门世家,都以为这是皇帝李世民的手笔。
为什么不是呢?毕竟,是吴王李恪发现的问题,是吴王李恪掀起的大狱,是吴王李恪为君父前驱。
李元吉的残党,都该死。现在能不死,而是被流放,已经是皇恩浩荡。
“宋氏完了。”
竟陵县委书记李德胜脸色也不太好看,如今的手法,和当年在河北玩“羊吃人”是不一样的。
当年,老李只不过是扯虎皮唱大戏,被坑的只是蛮族和底层平民,那些河北失地的汉人可以去石城钢铁厂,可以去码头,可以去投奔河南的亲戚。蛮族可以逃往大户做牛做马为奴为婢,可以跑去契丹拿起砍刀杀人卖命,可以给张公谨带路赚个朝廷册封……
说到底,当年不过是强者碾压弱者,不是公平的对决。
如今……
老李在晚上睡觉,都觉得背皮发麻。这些“忠义社”成长起来的小崽子们,少了太多的敬畏,甚至,连对皇帝的敬畏,都要比房谋杜断这等名臣宰相要来得更加敷衍和虚伪。
老李不止一次在琢磨:张操之精于营造,极善工器,他造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但眼下这个东西,是最奇怪的。
“是啊,完了。”
和老李下了一盘象棋,张德目光森寒起来,突然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