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同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出声。
“喂……”
“嗯。”
仅仅两个单音阶,莫骄阳就挂了手机,收回落在室外的目光,抱臂环肩,慢慢的转过了身,将后背倚在窗台上,脚尖前伸,目光清淡的看着正准备扎针的护士,突然咳了一声。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小护士临时调来扎针,听说是楼上高干病房下来的病人,病房里还站着一个重要的领导,心里本就紧张,拿针在手的时候,不够就抖了两抖。
不过,好在前期的检查时间比较长,身后的重要领导也没出声干预的意思,病人也积极配合,不见一句抱怨刁难,刚刚适应了这种节奏的小护士已经缓和了心里的紧张感,轮到她的时候,拿着针头的手就不抖了。
可这正准备扎,一直站在窗口不出声的领导陡然咳了一声,小护士前伸的针头,就那么一个错偏,扎进了肉里,却避开了血管。
嗯,确切的说,不是避开,是没扎上。
一张脸,顿时就白了。
不仅白,额上还见了汗。
连声道歉,她都不敢抬头看病人的脸了,只能快速的把针头拔出来,苦着脸,咬着唇,心虚的试探道:“再扎一下,行吗?”
凌晨:“……”
难道他长的很像豺狼虎豹?
被扎坏的人是他,他连声都没出,就把小护士吓的直哆嗦,是不是忒夸张了点?
笃笃……
“进来。”
凌晨:“……”
这病房里,谁是主人?
心里对莫骄阳喧宾夺主的行为表示不满,眼神飘过去,还没等瞪视成功,就被一道声音吸引了回来。
“凌……晨……”
周郁的声音,跟她的眼圈一样,染了湿意,沙哑中,透着哽咽。
凌晨:“……”
倏然调转的目光,以及他刚刚准备瞪视莫骄阳的眼神,还没有完全归位,这会儿,看到门口突然出现的周郁,他脸上的表情,极其不和谐,一种像生气,又不似生气,可你说他不生气,那眼神偏偏又瞪的极大。
周郁被这样的目光堵截在门口,竟像是迈不开步似的。
想到电话里,莫骄阳对她说,“凌晨从国外回来,染了一种病毒,需要在B市观察,目前刚过观察期,医生说已经确定不会传染了,不过,他怕你担心,所以不准备让你过来。”
一听到病毒,国外,这两个字眼儿,周郁脑中一瞬间就闪过最近新闻播报的埃博拉,可那不是非洲才有的吗?
凌晨明明没去非洲啊?
她生怕自己记错了,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唐七,因为唐七去找凌晨了,不过,唐七说他没见到凌晨,含含糊糊的,好像隐藏了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原本心下就慌,一听他这般含糊,周郁的心里更觉得的慌,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在挂了唐七的电话后,就打给了尹啸。
还好,尹啸跟他保证凌晨的地点与她知道的,的确在一处,不过,他在前几天,已经回国了。
现在的交通工具发达,一个人想要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也不过几个小时,十几个小时的功夫就可以,如果这几个小时,或者十几个小时期间,就刚好有携带病毒的人呢?
不敢再想下去。
后背有涔涔的冷汗渗出。
莫骄阳不是无是生非的人,就算周郁跟他打交道的次数不多,可能看的出来,那个男人,吝啬到连句多余的话都不肯说,如何会逗弄她一个孕妇。
心里认可了这个消息,她便一刻也坐不住了,不过,目前的情形,她还不敢把消息透露给家里人,怕闹的大家不得安宁。
只是,她出门又必然要有一个合理的理由。
尹啸……
几乎是瞬间的灵感,周郁便给尹啸打了电话。
这也是为什么尹啸知道总裁太太会去B市的原因。
“阿郁,过来。”
缓过了最开始的愕然,凌晨很快调整了面部表情,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思念,目光近乎贪恋的从她的脸上,开始缓缓下移,落在她的鼻子上,微瘪的嘴角,紧绷的下颌,抖动的肩头,越来越丰满的胸部,还有,明显比他离开时,还要凸起的腹部……
就这么定格了目光。
瞳仁深处愕然过后,那满满的温情与思念,竟如决堤的江水,奔流而出。
他几乎是本能的伸出手臂,握上床檐,准备起身,结结实实的将她抱在怀里。
只是这一切,都被一道极其尴尬,又带着怯怯的声音打断,“还扎针吗?”
莫骄阳:“……”
这特么打哪来的护士?
怎么就这么没眼色呢?
不过,也好。
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恶趣味陡然升出了几抹谑笑,不明显,却因为勾动了唇角,而让脸上冷肃的表情显得柔和许多。
“扎。”
凌晨:“……”
谁特么是主人啊?
“不扎。”
他还要抱媳妇呢。
没好气的拒绝,他不再迟疑的搭着床檐坐了起来,脚心刚贴上地面,人就站直身体,大步一跨,越过拿着针头的小护士,几步走到了门口,手臂伸开,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将没反应过来的女人,抱进了怀里。
“阿郁……”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体味,熟悉的发香,熟悉的……
总之,所有的一切,都是熟悉的。
凌晨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恍若整个病房只余他和她,静静的,享受着彼此的怀抱。
“凌晨……”
周郁恍惚的怔愣在这样的拥抱中。
好像,隔了很久,很久。
可其实,不过几十天。
她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想念,满足,依靠,还有爱意。
是的,不过两个字,一个人的名字,没有九曲十八弯,可凌晨这样抱着她,能够情真意切的感受到她的心意。
他们彼此相通,相融的心意。
这一刻,纵使身边万紫千红,也无法吸引他或她的视线。
别人的注视与否,与他,或她,皆无半点关系。
病房门口的位置正常只容两人并排通过,凌晨抱着周郁这么一站,其实,余下的空隙,已然不多。
好在,病房里之前例行检查的大夫们早在周郁进来前,就撤了出去,这会儿,莫骄阳用眼角的余光撇见还在拿着针头,目光彷徨纠结的小护士,正咬着唇犹豫着要不要继破坏这个气氛的小模样,突然就有些想笑。
脑中一闪而过杜若穿着白大褂的模样,心里想着,要是她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会识时务的给人家夫妻空出个相聚的空间吧。
哎,果然啊,聪明人就得跟聪明人站在一起,像这种愚不可及的,只怕也就永远与针头为伍了。
唔……
小护士泪目了,要不要这么武断啊,被总统断了前途,很可怜的,好不好?
莫骄阳动了身形。
步幅略大,却并没发出躁音,离开病房的时候,给了凌晨一个“不要太感谢”的眼神,惹来凌晨的无事后,他也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拉开病房门走了出去。
呃……
小护士这会儿就算再迟钝,也反应过来,这针,怕是扎不上了。
手脚麻利的收了针头和药,学着莫骄阳的样子,捏手捏脚的贴着墙壁,一步一步蹭着到了门口,终于手指碰到了门把手,快速的拉开,连头也没回的直接冲了出去。
呃——
后面应该是有狼吧。
“唔……”
从拥抱,到亲吻,没有任何征兆,周郁还闭着眸忍着泪,沉浸在男人的气息中,唇瓣突然就被男人嘬住,他凶狠的力道,仿佛饥渴了多日,在沙漠中探索摸索多时才终于找到了这么一小片绿洲,所以,人性的贪婪不再有半分的掩饰,全部倾巢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