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微微手忙脚乱的蹲下察看周郁的小腿,摸了一圈没摸到有血迹,没敢松气,继而把她的脚抬了起来,前面的脚心白嫩如绸,后面脚跟处那块还没离肉的玻璃茬子,已经被血色浸泡的失了本身的颜色。
她下意识的就是一抖,替周郁觉得疼。
“天啊,我要报警,这是什么歹徒啊,抢了钱,怎么还伤人呢。”
叶微微气愤了,顾不上责怪周郁自己的不小心,在她想来,那歹徒可能是趁着陈婺源出去的空档,闯进来的,周郁一个女孩子,能保住自己的安全,已经不错了。
叶微微是个手脚麻利的性子,说报警,放下周郁的脚,转身就要去拿自己的电话,只是一直没开口的周郁,却在这个时候,伸手扯住了她的胳膊。
“周郁,你别怕,没事儿的,咱们报个警,立个案,明天就换个住处,那歹徒就算是想报复,也找不到咱们。”
叶微微以为她害怕,一边安慰着她,一边试图把胳膊从她手里挣脱出来。
“没有歹徒……”
有些事儿,本不欲多说,周郁心里感动于叶微微对她的关心,却不会真的让她做出什么折腾别人的事儿,她拉着叶微微的胳膊,摇了摇头,声音无力,透着哭过之后的沙哑,“对不起,把你的化妆品打碎了。”
“……”
叶微微还没从自己臆想的歹徒中回过神,就被周郁那句化妆品分散了注意力,她有点报歉的看着周郁的脚,懊恼道:“早知道,就买塑料瓶的了,就算摔坏了,也不至于扎到人啊。”
呵呵——
周郁很想笑,因为室友这个笑话挺好笑的。
可是,她现在的心情,真的笑不出来。
她扯了扯嘴角,空洞又虚若无力的声音在唇瓣的启合间,又传了出来,“咱们换个房子住吧。”
呃?
叶微微在想,周郁这思路跳的要不要这么快啊?
“好——啊——”
她迟疑了半秒,下意识的就顺着她的话接了口,虽然这个房子的房租蛮便宜的,不过,也无所谓啦。
“那咱们一人一半,找个好点的房子,小区也要是那种人手一卡,不刷卡不让进的,行不?”
鉴于这次的虚惊一场,叶微微决定把这个安全因素考虑在里。
周郁点了点头,没什么争辩的力气,她只要换个房子,不被别人找到的,就好。
“你是不是,累了啊?”
叶微微瞧着周郁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想开口说你去休息吧,可是一想到她的脚,猛然间又拍了一下脑门,自悔道:“瞧我这记性,你等着,我去打120。”
周郁:“……”
叶微微转身的时候,周郁把脚搭在膝盖上,目光落在已经不怎么流血的脚跟处,看着那个还扎在身体里的玻璃茬子,目光一缩,手指毫不犹豫的捻了上去,略一用力,便拔了出来。
嘶——
轻微的痛呼声惊到了刚把电话拿到手里的叶微微,120的1还没按出去,她就看到了周郁自己解决了那个玻璃茬子,嘴角一抽,她说,“你确定这样也行?”
破伤风了怎么办?
叶微微对自己的身体是极度爱惜的,从小到大,有个小病小灾,都能闹的别人不安生,非得听到专家会诊,一项一项的给她剖析数据,告诉她一定没事儿,才会天下太平。
这会儿看着周郁这么粗鲁的对待自己的皮肤,她一边替那只脚心疼,一边谴责周郁的行径,“你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想长一双好看又让男人一见就生起欲望的脚吗?你这么暴殄天物,早晚会嫉妒淹死的。”
“好看又不当饭吃。”
周郁虚弱一笑,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能给我拿个棉签,还有消毒水吗?”
叶微微:“……”
周郁自己给自己消毒的时候,叶微微去了卫生间收拾了残渣碎片,等到地面恢复干净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个事儿,站起身洗了手,一边拿毛巾擦手,一边往出走,“那个陈先生,什么时候走的?”
既然没有歹徒,这东西又是怎么碎的?
之前叶微微没在意,当然,也是因为她先入为主的以为屋子里进了歹徒,所以,周郁身上有伤,自然就让她与歹徒捆绑到了一起,这会儿神经回笼了,细枝末节构造起来,她发现个问题,“那个陈先生不会打你了吧?”
叶微微问的有些心虚,甚至有点愧疚,如果真是她想的这样,那她觉得自己太不是人了。
明明陈婺源找不到周郁的,可她嘴贱腿贱的就专门给人提供了这个契机,这不是出卖室友是什么?
出卖也就算了,还让室友受了这么大的罪,简直是罪大恶极啊!
周郁没心思理会叶微微复杂的心思,她更不知道这里面,叶微微扮演了什么角色,她只是不想多谈,无论是关于陈婺源的,还是关于凌晨的,她都不想谈。
“我去睡觉了,那套化妆品,明天上班,我帮你换套新的。”
“不用,不用,一套化妆品,没多少钱,我自己都不打算用了,正好你帮我把它打碎了,我明天就可以换新牌子了。”
叶微微哪里敢让周郁赔啊,她这个罪魁祸首可没那么大的脸。
周郁不再多说,扶着沙发的椅背站了起来,一只脚着地,另一只脚用脚尖踮着地面,一步一步往自己的房间挪着。
叶微微刚想伸手去掺,又觉得周郁给她的背影,只想自己呆着,所以,她识趣的把伸出去的胳膊缩了回来。
心里别扭的想着,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周郁的房间没有开灯,她把自己埋在黑暗中,以这样的方式寻找安全感。
这几个小时的纷繁纠葛,还有她与凌晨之间,不知何时混乱的关系,一下子在这个黑夜暴发,她理不清的乱杂思绪中,唯有一点,让她认清了,她的心,不知何时,对这个男人,动摇了。
不再只界首于合同规定的范围以内,不再只是你情我愿的一场交易,交易过后,各归各位,互不牵扯。
如果说这个傍晚,在她差点被侵犯之后,还能残余的一点庆幸的话,那便是她的心,变的清明了。
她曾经的自以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对于婺源哥哥的吻会作呕,对于婺源哥哥的侵犯会抵触,甚至对于婺源哥哥痛楚的眼神,能做到无动于衷,不再感同身受,这都是她的顿悟。
曾经执着的感情,曾以为这辈子不会忘记的感情,就这样在岁月的磨砺中,消失了。
周郁嘴角一弯,似嘲,似讽,“原来,坚定不移的感情都是骗人的。”
小女孩时怀揣着美好的梦想,期盼一生一世,唯他一人,坚定不移。
可是在这个秋日的傍晚,她所有属于童年时期的梦,都碎了。
随之碎掉的,还在她活在当下的糊涂。
什么时候爱上资本家的?
周郁觉得自己恍惚找不到一丝半点的踪迹,可是她心里又清楚,一切的结果,都不是无端出现的。
没有追述,亦不需要追述,身体的感觉,还有脑海里的意识是骗不了自己的,如果不是因为爱,她怎么可能在他与她发生那种关系之后,还会任由他时而用言语,时而用动作挑逗她?
她曾怀疑自己在离开陈婺源之后,不会再有爱人的能力,因为孤独,伤了一次心,便不想再尝试第二次,她没有勇气再去修补第二次受伤的自己,她怕到那个时候,她会崩溃,会活不下去。
她一直在避免,也一直在刻意的远离陌生男人的接触,就像大学里,她从不跟男生打闹笑骂,连一点小玩笑都不开,生怕谁对她有好感,继而追逐不停。
与凌晨,缘于意外,因为彼此天差地别的身份,让她放松了警惕,所以,也放松了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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