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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深得其道,不再争辩,只先抢了卫浴间,先把自己打理一番,出来时,莫骄阳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晨间运动占了早饭时间,两人出家门的时候,莫骄阳叮嘱了司机路上给杜若买份早餐,这才看着她上了车,缓缓离去。
医院的工作千篇一律,每天都有数不完的病人,杜若如今提升了职务,虽然不用坐诊,可是询查病房,探讨病例还是要参与的,不过,相比于门诊那些坐诊的大夫,她的工作量已经算是很轻了。
中午的时候,同事叫她吃饭,她起身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一边拒绝了同事的邀请,一边从办公抽屉里拿出一直备用的卫生巾去了卫生间。
上个月是哪天来的,她有点记不清了,从今年开春以后,她的经期开始紊乱,有的时候两个月或是三个月才来一次,有的时候,半个月还没到,就又来一次,虽然量不多,可是挺让人措手不及的。
换好了卫生巾,突然间就没了再去吃饭的心情,接到同事要给她带饭的电话时,她也拒绝了,食不下咽。
孩子,这个一直被她念念在心,却每每盼望不来的期望,好像又一次与她擦身而过了。
一下午,杜若的情绪都很低糜,好容易挨到下班的时间,还未出门,就接到莫骄阳的电话,“晚上别等我,可能很晚。”
“噢。”杜若的声音透着如往常平静淡然的无波,无波下潜藏的落寞与坏情绪,自己慢慢消弥了。
这次月经有些奇怪。
在经期第三天,看着抽屉里完整,没被拆包的卫生巾,她低垂头,默默的想着。
从第一天中午到现在,第一片卫生巾上只沾了少许零星的血丝,并没有半分污浊之物,也没有往常或浅或深的流血量,除去第一片卫生巾以外,她这两天都用了护垫,上面偶尔会有一道血丝,偶尔还会干净如初?
她心里隐隐有些怀疑,却偏偏又不敢往上去想。
怀疑,是因为这样的流血量不正常。
不敢去想,则是因为,如果真是被她猜中了,那她现在见了红……
一想到是第二种可能,还没来得及欢喜,害怕就已经漫布全身。
手心浸汗,攥起来的时候,湿濡濡的冷凉感让她再也没办法安坐下去,不去管这个时间妇科那边是不是病人暴满,也不去管插队会不会引起公愤,她几乎脚不迟疑的径直穿过医院长长的廊道,直接拐进了妇科的彩超室,任性的关上了彩超室的门,隔阻了外面一众患者或疑,或怒的目光,强自稳定心神的看着彩超室的两个大夫说道:“我想看看我有没有怀孕?”
杜若工作的医院是B市首屈一指的部队下署医院,规模很大,各个科室的工作人员很多,互不认识,也属正常现象。
不过对于杜若,医院的大夫们到是都知道一些,两年前那场婚礼,及至今日,还偶尔被提及,艳羡有之,祝福有之。
彩超室的两个大夫只踯躅了一会儿,便示意杜若躺到检查床上,冰凉的超声耦合剂涂在肚皮表面,那丝凉意直达杜若的头顶,让她不敢闭眼,目光紧张又带着压抑的盯着彩超大夫的脸庞,生怕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来不及察觉的表情。
“杜大夫,超声显示,你已经怀孕了。”年轻大夫的声音透着轻快的喜悦,在最初的惊愣之后,这会儿看到屏幕上的显示结果,大概也理解了刚刚杜若冲进来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笑着收了仪器,又递了几张纸巾给杜若,一边等待片子出来,一边说道:“恭喜杜大夫了,回头可得请咱们吃喜糖哟。”
猜测得到证实,杜若想要喜极而泣,可是这会儿,她不敢,她甚至有点心惊胆颤,目光越过年轻大夫的脸庞,看向里侧,一直没有开口的年纪偏长的那位大夫,颤着声音问道:“我下边,见红了。”
“呃?”年轻大夫脸上的喜色一滞,当即偏头睨向旁边正探手拿片子的大夫。
“见红?”年长的大夫也禁不住皱了眉头,怀孕初期,下体见红,可大可小。
“你先把裤子脱了,我看看。”
年长大夫显见是经验丰富的,这会儿并不多问,直接示意杜若脱裤子。
杜若到也配合,刚刚解开还未系上的裤子这会儿到是直接方便脱至膝盖。
什么叫站着进去,躺着出来,大抵说的就是杜若这样吧。
被抬出来的时候,她通红着眼圈,被泪洗过的面庞透着隐忍的低泣,那泣声落在那些还道着忿忿不平的病患耳里,瞬间多了几分同情与不忍。
彼时,大家不约而同的在想,这么年轻,得了重病,真是太可怜了。
躺在担架上的杜若,此时手里拿着那份彩超单子,耳朵里响着刚刚那位大夫郑重提醒又带着警告的话,哭的不能自抑。
她怀孕了。
真的怀孕了。
少量见红,留院观察,不宜多动,忌房事。
这是临出门前,那位大夫低声在她耳边交待的,或许,是怕人多,她面皮薄吧。
得知怀孕时不敢欣喜,得知下体见红暂时不会影响腹中胎儿时,她终于绷不住掉了泪,求仁得仁,她多怕这辈子都带着遗憾而活。
孩子——
杜若的手,一路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那里,有一个小生命,正在悄悄生长。
“孩子,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好吗?”
心里默默的低诉着,她的声音带着卑微祈求的可怜,那是一个母亲,经历过失去,重新再得到珍而重之的泣诉。
大医院的病床很紧张,虽然留有领导高干的单独病房,可名额有限,还必须是指定人亲自交待过,才能转给别人住。
杜若来到这个医院工作一年多,从未搞过特殊化,此时此刻,她第一次,给冯有忠打电话,要了个特殊照顾。
冯有忠正在开会,杜若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是秘书接的。
电话里面,杜若哭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秘书听的懵懵懂懂,却不敢耽误半分,谁不知道,冯先生对这位小姐疼到了骨子里去。
秘书把电话递给冯有忠的时候,还受了一个不懂进退的白眼,可是等到冯有忠接完电话,与会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冯有忠已经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与会人员中,莫骄阳同样在列,看到冯有忠瞬间变色离场,这么重要的会议,说不开就不开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心里隐隐生起一股不安。
这个世上,能让冯有忠这么变色的人不多。
“钱秘书,怎么回事儿?”
好不容易冲出人群的钱秘书这会儿被莫骄阳堵在了会议室的门口,他急着去追首长,也没多想,只道:“小姐哭着打电话,什么事儿,我也没听清。”
小姐,哭着,只这四个字,就已经撼动了莫骄阳的心弦,下一秒,在钱秘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莫骄阳也如一阵风似的消失了。
他很有方向的直奔冯有忠的办公室,两层楼之间,他一直在给杜若打电话,那边却一直占线,这会儿顾不得冯有忠的办公室有没有人,他火急火燎的推门闯入,表情焦急的问道:“若若怎么了?”
“对,那间病房,马上安排她住进去,让你们妇科最好的大夫过去给她检查,对,就这样。”
病房,检查?
莫骄阳明明该拔腿就走的,可是他目光怔怔的看着刚刚挂了电话,抄起手机就往他这方向走来的冯有忠,控制不住的颤着声音问道:“她,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