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说,只当是她害怕的托词,虽然几个大男人对一个弱质女流动粗有失风范,可一想到车里坐着的老爷子,要是他们不把人带出去,只怕,回头他们受到的惩罚会更严重。
男人眉峰一戾,垂着眼帘道了句抱歉,身边的三个男人便有默契的各自上前,控制门的控制门,负责抓人的直接拧住了杜若的胳膊,另一个男人跨过了门槛,目光快速的搜寻一遍,门口的大衣架上有件女士的羊绒大衣,他脱了一只鞋,单手蹦跳过去,扯了下来,又重新蹦到了门口,给杜若披了上去。
挣扎明显是无用功,尖叫也引不来救援者,她不是不知道冯家还有个老爷子,在她流产的时候,就知道这位老爷子对冯雅倩极为纵容,只是她没想到,冯家这位老爷子与她见面的方式会这样的独道。
她能说一句同人不同命吗?
“小姐,请你把衣服穿好吧。”为首的男人看着杜若一副规劝的样子,眼里的意思仿佛在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冷的天,怎么都是走,穿戴整齐不挨冻,总比衣着凌乱受冻好?
杜若不知道是看懂了男人的意思,还是太过清楚自己的处境,偏头看了一眼那只控制着自己手臂的手,嗤道:“你这样抓着我的手臂,是打算伺候我穿?”
抓着她手臂的男人嘴角一抽,他们在这附近蹲了两天的点,虽然没跟这位大小姐亲密接触过,可听来的消息,都说这位大小姐平易近人,极为懂礼,哪成想,这伶牙俐齿的本事儿,半点都不输于雅倩小姐啊。
不过相比于冯雅倩,这几个男人自然对杜若的好感更多一些,至少,在她的眼里,能看到纯澈的平和,而冯雅倩身上,却多是狠厉。
杜若穿好了衣服,换过了鞋,为首的男人让到了一边,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嗤的一声,杜若轻嘲道:“绑匪有文化其实也是件挺可怕的事儿吧!”
四个男人互视一眼,两个打头,两个随后,不动声色的把杜若夹在了中间。
杜若撇了撇嘴,心里哼道,不知情的人若是看到,没准就以为是哪个大明星出街呢,瞧瞧这派头,前呼后拥,连保镖的颜值都爆表。
只可惜啊,她现在是宁可走在乱哄哄的街头,能争得一、两分脱身的机会,冯有忠住的这一带,别说人了,就是牲畜都屈指可数。
路过警卫亭的时候,杜若清楚的看到之前给她买饭的警卫员正被反手扣压在窗边的桌子上,那孩子满脸胀的通红,身体时不时的耸动,似乎有要挣脱的意思,只可惜,对手太强,他太弱。
隔着玻璃摇了摇头,她不知道那个警卫员能不能看到,她只是想说,别做无畏的挣扎,反正这些人目的在她,总不会把她抓走了,还要杀人灭口吧?
院门口停了两辆车,杜若一眼就注意到了靠后位置一辆改装后的商务防弹车,黑色的玻璃膜阻隔了外面偷窃的光线,却并不影响里面的人,想看清外面的风景。
为首的男子亲自打开了杜若注视的那辆商务车的车门,又是一个单手请的手势,“小姐,请上车。”
绑匪太有风度,有的时候,是不是也代表了一种安全。
此时此刻,杜若觉得自己竟然能静如止水,真不知道这份定力从何而来?
低着头,上了车,果然如自己想像中的一样,不是规矩的前后排坐,而是经过改造的单后排坐,和另一侧车窗边的坐位,除此之外,车里还安置了餐桌,酒架,小冰箱,一整排的西餐刀具,如果再加上个流理台的话,这完全就能当个移动厨房了。
心里啧叹车主的会享受,却忽视了那个一直静默的坐在后排的老人,在她身上流转的打量的目光。
这样的目光,侵略性极强,只要不是智商迟钝的人,不可能感觉不到。
只可惜,杜若竟然半点回视的欲望都没有,相比起那个人,似乎车里的东西,那些死物更能吸引她的视线。
就比如,她现在坐椅上铺的垫子,毛绒绒的,很暖,隔着大衣都能感觉到暖乎乎的热气。
车子缓缓的驶离了冯有忠的住所,彼时,车厢里静谧的仿佛一根针掉落都能听到。
驾驶室架起了隔离板,后视镜里能看到的,除了光洁的板面,再无其他。
冯志存半眯着眸,手肘落在坐椅的扶手上,手掌撑着半边的面颊,中指正好抵在了太阳穴的位置,时不时的挤按一下,神思莫变。
车厢里的气氛随着沉默的时间拉长,而变的越来越压抑,压抑的有种让人呼不过气来的感觉。
杜若拧了拧眉,眼角的余光撇向窗外,只是自动窗帘不知何时遮挡了外面的风光,此时,除了知道车子在前行,她半点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的在何处。
慌吗?
杜若在心里问着自己。
好像随着时间的拉长,她也开始有点慌了。
可是慌能如何?
虎毒不食子,车里的人,总不会想杀了她吧?
杜若似乎笃定了这一点,所以,由始至终,哪怕这会儿刚刚生起了一点慌乱,都因为这份笃定,给压了下去。
也或者,是她跟着莫骄阳的时间长了,潜移默化也受了他那份临危不乱,处事镇定的影响,至少她能用好的情绪主导自己。
一老一少,仿佛进入了对峙的局面,你不开口,我便不说话。
杜若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道路偶有拥堵,再加上红绿灯的变换,好像过了四十多分钟,或许也有一个小时吧,车速才缓缓慢了下来,应该,是到了吧。
果不其然,车子又缓速行了两分钟不到,就停了下来,不一会儿,车门便被人由外拉开,彼时,华灯初上,那人的脸在不明不暗的光线中照的有些昏黄,却并不是之前把她从冯有忠的住处带走的那几个人当中的一个。
“老爷子。”
恭敬的声音透着敬畏,声音出口,杜若才听出来,这人的年纪怕是不小了。
“嗯。”
冯志存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缓缓坐正了身子,似乎并不急于下车,或才是因为坐的时间久了,老人家的经脉不那么活络,因此需要一阵子的舒缓,差不多一分钟吧,他才从坐位上站了起来。
杜若看到他手上拿着一副拐,因为个子有些高,所以在车厢里需要微躬着身子走路。
“下来。”
这算是冯志存对杜若说的第一句话,只是这语调,可真不怎么好。
杜若如果不是有心里准备,指不定就被这道犹如冰锥的声音吓的浑身颤抖呢。
眉头浅蹙,她心里不解,这道声音里的冰冷还透着厌恶是由何而来?
纵然她不是他喜欢的晚辈,可至少看在她亲爸是他亲儿子的份上,也不至于对她有这份厌恶吧?
心里存了疑惑,杜若坐在那里便忘了起身。
冯志存已经扶着老管家的手从车里下来了,没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眸间的戾色更浓,拐仗在地上重重的敲击出声,眼底有风暴卷起,脚步一移,身子转了方向,目光如剑一般的射向还赖在车里没下来的杜若,刻薄的说道:“想赖在里面不下来,还是想被抛尸荒野?”
抛尸荒野?
这四个字仿佛让杜若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即便她努力掩饰了,可是身体哆嗦的那一下,还是被冯志存捕捉到了,嗤了一声,不屑的冷讽道:“不过尔尔。”
反唇相讥,念头刚起就被杜若打消了,她没忽略到刚刚冯志存说那句抛尸荒野的时候,身体周身被杀气覆盖,若不是这道杀气,她又岂会打了寒颤。
只是她真是想不明白,不过是初次见面,他为何对她存了这么大的敌意,甚至是杀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