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决对立,这种感觉有多久不曾在彼此身上感觉到了?
更主要的是,莫骄阳现在的身份,杀意,从何而起?
无论如何,黎耀也不会把莫骄阳的心思与冯家联系在一起。
不说是不是以卵击石,只说利益相通,也不可能在自己人身上捅刀子,这是给别的利益集团笑话看,政治漩涡里长大的孩子,利益区分向来明朗。
莫骄阳知道刚刚自己的气场变化可能惊到黎耀了,淡淡的摇了摇头,重新闭上了眸,“我歇一会儿,到机场叫我。”
呃——
黎耀无奈的摇了摇头,目光回转,看着前方的路况,默契的不再多问。
莫骄阳并不是睡,而是在想着他要做什么。
原本他是想着等老爷子再缓一缓,他把老爷子的工作做通了,再把杜若接回来,时间自然不会太长,就当是给她放个假,舒缓一下心情了。
可是现在——
他刚才杀意顿起的原因,是因为心下凛然清楚,冯家老爷子要是真想动一个人,只怕,他施救不及不说,到最后,还连一点把柄也不会被找到,行武之人,走到现如今这个位置,要是连这么一点小事儿都做不好,怕是冯家早就销声匿迹了。
这样的想法,其实不只莫骄阳有,此时,此刻,在医院醒来的冯有忠,在来不及多问当年事儿的情况下,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杜若的安全。
“美茵,叫延昭进来。”
陆延昭,冯有忠贴身保镖,心思细腻,手法干净俐落,做事果决,不留痕迹,自冯有忠上位以后,一直跟着冯有忠身边,忠心不二,偏偏因为这次意外,人多冲散,心存愧疚,所以这些日子一直守在医院,不眠不休。
“首长,你叫我。”
陆延昭个子不像别的保镖那么高,一八零刚过,长相也不算出色,扔到人群里,好像随时都可以被人流掩埋,不过,这样的人做影子,最合适。
冯有忠点了点头,身上气力不足,指了指沙发的位子,“坐下,我有话说。”
“是,首长。”
陆延昭显然是知道冯有忠脾气的,听了首长的话,也不多客气,直接在沙发上坐好,笔直的脊梁昭示着他此记已经做好了接受任务的准备。
“延昭啊,我能相信你吗?”
“能。”
掷地有声,不多累赘,陆延昭目光坚定的望着冯有忠。
冯有忠捕捉到陆延昭眼里的一份愧疚,心下了然,若是以往,他或许会大手一挥,表示不必在意,意外而已,可是现在,他要的,就是这一份愧疚,外面那几个保镖,都是老爷了给他挑的人,除了陆延昭是自己的人,别人,他也信不过。
“你去趟S市,暗中保护S市市委书记夫人,记得,这个消息,无论是谁,也不可泄露,有什么事儿,直接跟我联系,或者,跟学茵联系,电话除了是我们二人亲自接起,你可以直说情况,若是别人,只说找我们就行,别的,一概不许提,知道吗?”
“啊?不行。”一个疑问,还没等落实,便直接拒绝。
陆延昭眉头一皱,不是他不听首长的分派,而是这个任务他执行不了,“首长,这次的事儿,到现在还在查,我不能离开你身边,要是万一……”
集团利益纷争的事儿,陆延昭看不明白,可是他心里明确自己的任务是什么,所以,这个时候,他要保护的人还躺在医院里,他怎么能再转投他处呢?
陆延昭在某些时候,有点认死理,梗着脖子一副我不服从,要杀要剐随你便的样子。
顾学茵看了一眼冯有忠,心里有些怀疑,这样的陆延昭,真的合适吗?
可是她又不否认陆延昭这个人的本事儿,她的确思虑的少了,以为老爷子给她缓和的时间,同样,也是给了杜若缓和的时间,可是冯有忠还来不及多问,就已经让陆延昭进来,她也算是明白了,比起她,自然是当儿子的更了解老爷子,如果……
希望她那句话,能让莫骄阳警醒,至少,在短时间内,好好护着杜若。
冯有忠对于陆延昭口里的万一,自是不放在心上的,天时、地利、人和,缺少一样,都不可能再给他们有机可乘的机会了,“延昭,你也该知道,杜若是我的孩子,我身边能信的过,对我唯一忠心耿耿的人,就只有你,美茵现在不可能离开,目标太大不说,也会给别人机会,所以,只有你去,延昭,你该知道,我跟美茵这么多年没有孩子,如今好不容易知道失落的孩子的下落,老爷子的脾气,你也清楚,要是——”
因为气力不及,说到一长段话,不免缓了一下,顺了口气,才道:“延昭,你儿子也不小了吧,虽然你不能常陪着他,可是至少你能在照片里,VCR里,看到他笑的样子,读书的样子,成长的样子,可是我跟学茵,这么多年才知道自己的孩子还活着,你——”
“首长,我知道了。”
陆延昭跟在冯有忠身边,从来没听过他这样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话,除了在夫人面前,他能见到他情感丰富的一面,在外人面前,甚至当着总统的面,他都是那副表情疏冷,言语淡漠的样子,此时此刻,为了血脉相连的孩子,他好像听到了声音里除了命令,还有祈求安好的意思。
陆延昭是亲眼见证了顾学茵与冯老爷子对峙的人,那一刻,冯老爷子身上的肃杀之气,的确让他惊讶,只是这种家务事儿,不是他该插手和多嘴的,哪怕私下里,他也不会任自己多想。
职责所在,执行就好。
可是此刻,他受到了一个父亲的托付,他看到的不是一个上级对下级的指挥,而是托付,所以,陆延昭起身的时候,重重的保证道:“首长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大小姐。”
病房里因为陆延昭的离去,又再度陷入了沉默,这个消息,对冯有忠本人也是震惊的,到了他这个年纪,知道自己膝下并不空无,这种心态可以说是不曾奢望的理想变成了现实,惊喜之余,却又不掩诧异。
刚刚没来得及细问,是因为他第一时间相信了顾学茵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就像他听到了顾学茵跟莫骄阳说话时那忽高忽低的语气,那里面透出来的紧张,不是虚伪、做作给别人看的,那是真心实意的表露,能让她这么关切的小辈,不多。
夫妻多年,对于自己的妻子,他是了解的,可是了解之余,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是怎么来的?
“有忠,你是不是想问我,杜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顾学茵虽然没想到冯有忠早就醒了,只是一直装睡听她跟莫骄阳说话,可是这些话,本来也不是她想瞒着他的,时移事易,那些往家,若不是因为杜若,她是宁可忘记的,可是也正是因为杜若,她的记忆又是那样的清晰。
冯有忠仰躺在病床上,与顾学茵对视的时候,在她眼里,读到了幽远、回忆。
手指轻抬,身上的伤口还不允许他有大的动作,所以,他抬起的幅度也有限,“坐到我身边来。”
对于自己的女人,他总是包容的。
顾学茵在冯有忠的眼里,读出了这两个字。
眼泪,就那样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
信任,与感动,并肩前行着。
原本还有些破釜沉舟的心思,在这一刻,突然就变的平和起来,因为她嫁的这个男人,风雨前行这么多年,给予她的,永远是大掌之下的温暖。
男人的手,与女人的手交握着,微微收紧的力道仿佛无声的言语,给她力量,给她支撑,她给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