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这天这么冷,万一一个人……”
跟杜若搭话的,正是之前把饮料卖给她的病人家属,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看她脸色不好,热心的多问了一句,却又怕人家嫌弃,所以这话就说了一半,留了一半。
杜若笑着摇了摇头,“谢谢你,我还好,家里人都不在本市,又不想麻烦朋友,一会儿我打个车就能回去了。”
“噢,那你自己当心点,这年月在外面打工也不容易,钱赚的再多,也不如身体好来的有用,要是身体不好,家里爸妈也跟着惦记,小姑娘家家的,可别为了省钱,把身体亏了。”
杜若又是轻笑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谢过了人家的关心。
从医院出来,杜若一下子变的迷茫了,她不知道她的方向在哪里。
以前这个时间,或是下班,或是准备下班,她会接到莫骄阳的电话,或是她会主动给莫骄阳打过去,亦或是跟同事儿讨论着医院附近哪里新开了水果店,或是农贸市场,到时候,结伴去买菜,或是买水果,还能套套近乎,以后常去打个折什么的,然后,她拿着采购来的东西回家,或是自己做,或是等莫骄阳回来一起做,亦或是被他推着去沙发上看电视,哪怕进屋里去床上躺一会儿,然后莫骄阳会自己在厨房解决那些采买成果,她只要享受着那些生冷的东西变熟,然后被喂进嘴巴,祭了五脏庙。
她以为,生活就该是这样的。
每日里在温馨中前行,你给我一个温暖的眼神,我给你一个浅浅的亲吻,两个人看着,看着,吻着,吻着,就失了控,滚到了一处,水乳交融,哺育结晶。
心底,好酸……
眼底,好湿……
天空中突然飘下来的雪花散落在她的头发上,脸上,她一边体味着冰冷浸体的寒意,一边看着身边行色匆匆的人快步朝着自己的目的地前行。
无论是年轻的,年老的,甚至是背着小书包的孩子,他们都有自己的方向,在风雪中前行,他们的脸上都有希冀的光。
耳畔随着风声刮过的,还有那些陌生的声音。
“奶奶,咱们快点回家吧,妈妈说,今天会给我买肯德基。”
“老公,我这边下雪了,你那儿呢,我没拿伞,不过我快到公交站了,这天打车太难了,还是坐公交快一点。”
“妈,我在路上呢,嗯,今天公司不加班了,我坐地铁回去,开车太堵,地铁快,到了家咱们视频吧。”
“女儿啊,妈妈这下雪了,嗯,这边雪下的多,你那边怎么样?一个女孩子,非要跑到非洲去,妈听说那边的人都很落后的,你自己多注意安全啊,哎,早知道你当初学外语是为了干什么志愿者,妈还不如不让你学呢,咱们家隔壁你王婶家的儿子,你知道吧,前几天回来问我你去哪儿了,我跟他说了,他说等你什么时间空了,打个电话,我看那意思,怕是要追你,我挺喜欢的,知根知底,要不你就回来一趟吧,你也不小了,妈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嫁了人,妈也省心,哎,哎,好,妈不啰嗦,你自己多注意点,妈这没事儿……”
杜若目光羡慕的看着那些不认识的背影,或大,或小,或老,或少,或生活无忧,或忙碌求生,无论怎样都好,至少,他们是有目标的,不论是为自己,还是为家人,可是她的目标呢?
她神色迷茫的置身于这个陌生的城市,身体冷,心也冷……
眼前仿佛恍过S市的雪夜,她趴在莫骄阳的背上,两人说笑前行……
同样的雪,不同的城市,她身边再不会有那个男人的呵护了,她想,冷,只是开始,可是她又是那样的怕冷,所以,她就选择一个有温暖的地方生活吧。
有的时候,选择,就是这样,一瞬间的绮念,就决定了你的方向。
拿出手机,杜若平缓了呼吸,微仰着头,让眼底凝结的水珠倒流回去,嘴角尽量扯出一抹自然的弧度,缓了心绪,拨出了一个电话号码。
杜志国和方晓正在为晚上做什么商量着,听到手机响,就让方晓去接,“别看给暖气了,这水都是地下抽上来的,冷着呢,你去接电话,我来洗菜。”
方晓知道这是男人心疼她,到也不多争,笑着转身去找电话。
“是乖乖来的。”
从茶几上拿起来,先对着厨房的杜志国说了一句,然后才按了接听键,“乖乖啊,下班了?”
“嗯,妈,你和我爸挺好的吧?”
方晓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以为杜若是因为她和杜志国回来,身边一下子空了,不适应,嗔道:“你这孩子,这才分开几十个小时,我和你爸能有什么,你和骄阳买的礼物,都给你舅舅家那边拿过去了,你姥爷还说呢,手机上录的太小,不如电脑里放出来的清楚,你要是有时间,就跟你姥爷视个频,唠唠嗑啊。”
“噢,妈,我知道了。”
杜若敷衍的应了,她打电话,除了想听听爸妈的声音,还有件事儿要说,“妈,我们单位有个支边的名额,我可能要被派出去几年,如果快的话,大概这两天就要走,我这张卡到时候就不用了,等回头换了电话卡,我再跟你联系啊。”
“啊?支边?支什么边啊?这么大的事儿,你跟骄阳说了吗?”
方晓一惊,这两孩子闹的哪一出啊,这还没孩子呢,支什么边啊,两地分居,上哪淘弄孩子去,“乖乖啊,妈跟你说,这事儿不成啊,你跟骄阳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抓紧把孩子要了,工作的事儿,让骄阳跟你们领导沟通一下,你要是觉得为难,我看,先不干也行,在家好好养身体,把孩子要了,等到生下来,你婆婆和我都能帮你照顾着,到时候再找工作也行,现在这社会,不比从前,不抱铁饭碗,一样能赚钱,大不了你再上别的医院当大夫就是了。”
方晓口口声声不离孩子,疏不知这两个字就像一把刀捅到了杜若的心脏,她从来不想过对别人轻而易举的事儿,对她,会是这样的难,甚至她会因为两个字,失去她爱的男人。
唇,被咬的泛紫,她努力控制着哽咽,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快一些,“妈,骄阳支持我的,再说,也不是一直不回来,不是有假期吗,他可以去看我,我也可以回来看他,再说这是单位正常的工作安排,不只是我,别的大夫也会过去的,大家只不过地方不一样罢了。”
“骄阳真的同意了?”方晓忍不住把声音拔的高一些,嘴上还是坚持着,“乖乖啊,骄阳的工作性质怎么可能说出门就出门,而且你不在家,男人要……”
虽然是母女,可是方晓想着她要是当着女儿这般诋毁莫骄阳,好像也不大好,毕竟莫骄阳从打跟女儿结婚以来,表现一直很好,再加上女儿要是真是非去不可,她这会儿话再说多了,指不定还要影响女儿的工作。
杜若五指僵硬的握着电话,听着方晓那句男人要……,压在喉间的哽咽,一下子破了音,她只能快速的把电话从嘴边拿开,她怕声音传出去会让方晓担心。
有些事儿,想到,跟听到,完全就是两回事儿。
她没办法接受,她甚至想去反抗,她甚至想扑到莫骄阳的怀里去拉扯着他不要跟别的女人做那种最亲密的事儿,他是她的,她也是他的,从身到心,她们是彼此最虔诚的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