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莫骄阳给他挖的坑是跟莫家有关呢,莫首长现在在B市那边工作开展的并不顺利,他说的那个大人物已经在明里暗里的下绊子了,再加上还有别的人在捣乱,这里面,不可否认,他爸也掺和了一脚,所以,他以为,刚刚莫骄阳给他埋坑,是想让他帮着莫首长疏通呢?
“难道是我的消息错了?”
莫骄阳不动声色的把懊恼之色又加重一分,甚至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的偷看一眼朱崇,本来是不想被他发现的,却好巧不巧,几次都被他看了个正着。
朱崇很想保持一下他装在人前的儒雅风度,只是莫骄阳似乎一直在挑逗着他的暴戾因子,这会儿要是他手上有个称手的工具,一定会毫不含糊的朝着莫骄阳的脑袋砸过去,让他知道疼的时候,能把话说的痛快点,省的这么几个字几个字的,吊的人心慌慌的。
手上的红酒杯重重的落在了吧台上,杯里的红酒在激烈的晃动中也溢了出来,朱崇连看都未看一眼,甚至虎口处被红酒汁浸染也没在意,眸中隐有厉色,紧紧的盯着莫骄阳,执着而坚毅的问道:“是兄弟,就痛快说,你查到了什么?”
莫骄阳眸露安抚之意,只是这无益于欲盖弥彰的做法,半点也压不住朱崇眼里的执着之意。
无奈的耸耸肩,莫骄阳一副你逼我的样子,莫测高深的问道:“在那个人的家里碰到梁家人,你就没多想什么?”
呃?
朱崇一愣,怔怔的看着莫骄阳。
莫骄阳眉眼微敛,神色微正,刻意压低的声音无端渲染的气氛更加紧张,原本要离开的步子这会儿也调转过来,甚至为了让朱崇听的更清晰,还向着他的方向多走了两步,比刚才两人隔了两个吧椅的位子还要近。
“梁家往年过去拜年都是避着人的,自然不会赶到初一、初二这样的日子,今年,梁家挑了初一不说,那个人还安排了你们碰面,你爸,也没觉出不妥来?”
“什么意思?”朱崇蹙紧了眉头,定定的看着莫骄阳,似乎在这一刻,他的大脑已经处于当机状态,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了,所有的结果,只能由莫骄阳来引导。
“字面上的意思。”
莫骄阳两手一摊,轻耸肩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朱崇差一点就想抬手跟他对打一番,刚刚把他的胃口吊上来了,这会儿又事不关己了,他这折磨人的本事儿难不成也是在特种部队里练出来的?
朱崇一边琢磨着莫骄阳话里潜藏的意思,一边暗自庆幸着自己当初挣扎着没去特种部队,不然,都训练成莫骄阳这样,心思缜密也就罢了,偏偏这折磨人心的手段,可真真是让人牙痒痒。
莫骄阳很是厚道的又找了把吧椅坐了回去,只不过这次的位置明显比刚才近了许多,看着朱崇深思的样子,也不去打扰。
朱崇隐隐觉得,莫骄阳似乎从最开始引着他来S市的时候,就已经摆开了棋盘,准备要下一局棋,他虽然看不清棋的两面博弈的人是谁,可是他到现在,看清了,自己便是那棋盘上被人控制在手的棋子。
“骄阳,你说兄弟要是把刀插到肋上,我该怎么办?”
话虽隐晦,可是两个男人都是聪明人,朱崇就算是一时被迷惑了,可不代表莫骄阳把问题升华了,他脑子还晕沉沉的。
莫骄阳到也不心虚,对于朱崇,他自来就势在必行。
在他的棋局里,朱崇的身份,是必然要被他有效的利用起来的,甚至在某些时候,那就是他的杀手锏。
只不过他策划了第一步,把朱崇弄到S市来,却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策划第二步,到不成想,梁家给他提供了机会,像这种老天都在帮他的行为,他若不好好利用,可真是枉为老爷子对他的信任了。
不过以博弈来算,莫骄阳自认,他的确做到了以诚待人,毫不犹豫的把底牌亮给了朱崇,这便是他的诚意,当然,他也绝不可能在朱崇知道了自己的诚意以后,还从他手边溜走。
“阿崇,兄弟的刀,都是做给敌人看的,或许,插下去的,只是刀背。”
朱崇真是被莫骄阳说笑了,这般大言不惭,理直气壮,还刀背,刀背插下去能见血?
“我爸的事儿,你怎么知道的?”
“梁家,元旦之事,梁家那边,我便让人盯着了。”
面对莫骄阳大方不含糊的承认,他也点了点头,“所以梁江进B市以后,你的人就一直跟着他?”
莫骄阳摇了摇头,“梁家在B市扎的根基比我意想之中的要深,所以我的人没有跟他,只不过我预计过他不可能平白无故,大年三十都不在家过就去了B市,所以在你说的那个人家里,放了人。”
“放了人?莫骄阳,你胆子大到想把天捅破,还是你以为莫家如鱼得水到在B市也可以手眼通天了,你怎么就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做这样的事儿?”
听到莫骄阳不掩不藏的亲口承认,朱崇真是后背都替他冒汗,他以为做这事儿像说话这般容易?
莫骄阳却是扯了嘴角,笑了,“阿崇,你在担心我。”
呃——
朱崇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担心,前脚被人家设计了,后脚还得担心人家有没有安全隐患,他脑子被驴踢了,才操这闲心。
莫骄阳也不在意朱崇不说话,收了笑,声音一肃,“阿崇,你该庆幸,我的人,得了让人意外的消息。”
朱崇凝着眉,静静的看着莫骄阳,等着他接着往下说。
莫骄阳眸中流转着刚刚一直没有表现出来的阴狠之色,就像是他要说出来的事儿必然要经过暴风雨的洗礼方才能平静下来一般,“阿崇,你爸年岁不小了吧?”
呃?
朱崇眸中寒光一闪,他爸还不到六十岁,怎么可能不小了,难道那些人——
“阿崇,给你爸打个电话,最近注意些安全。”
这句话,几乎是莫骄阳用气音说出来的,空气的微波很短,很快就消失了。
朱崇的眼睛一下子瞠大了,一种不敢置信的恐惧犹然而生,那目光,一改人前的儒雅谦逊,整个人都被一层阴鸷的气息所笼罩着,说出来的话,不藏,不避,甚至目光逼视着莫骄阳都带有强迫之意,“你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
莫骄阳并不为朱崇的目光所惧,甚至回视的时候,还隐隐带有压迫之意,那是强强对决,更强者胜的压迫感,那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又罩在了朱崇的身上。
两个男人谁也没有说话,目光交流似乎取代了语言的美妙,及至莫骄阳转身离开,朱崇也没再说出一句话来,这场谈话,竟不知是这样散场的。
朱崇原本还想跟莫骄阳提一句冯雅倩的,可是这会儿心神都被惊悚着,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莫骄阳离开之后,给谢朗打了电话,在他刚才下车的地方接,不一会儿。
挂了电话,漫步离开的时候,途经一处花店,目光微转,突然想到了什么,不过却未作停留。
及至上了车子,看着车子在夜色中前行,他才开口交待一句,“一会儿路过花店的话,叫我一声。”
今天晚上的事儿,有些偏离轨道,原本没这个计划,只是没想到朱崇提到了梁江,他索性就顺水推舟了。
像他们这样的人,有的时候,刻意制造机会,不如像这样去撞机会,刻意太假,失了诚意,这种撞,虽然需要机遇,可偏偏效果又出奇的好。
他深信,今天晚上这颗炸弹,随时随地都会自动调成定时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