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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冠侯并没动问,而是先和邹秀荣坐下,招呼了掌柜的。卖驴火的徐二,是认识赵冠侯的,毕竟带着个美丽的洋女人吃驴火喝杂汤,身后再带八个材官保镖的事,也是不多见。一见是他,连忙问道:“爷,您还是老规矩,一份钱儿肉,一碗杂汤么?”
赵冠侯摇摇头“今天不麻烦了,来一壶茶就好。”
等到茶水沏山过来,赵冠侯先让着邹秀荣喝水,又问道:“二哥好端端的经商,怎么会被人捉到总督衙门里去?敢莫是得罪了什么人?二嫂说说,我看看能不能找找关系。”
“不是……不是得罪了人,而是这些人不讲道理。明明早过了付款的日子,可是收了货,却不肯付钱,然后又伪造了我们的签字。思远和他们理论,就被总督衙门的标兵捉到了牢里。我去看了两次……那些人很不……规矩。”
说到这里,邹秀荣的脸微微一红,她虽然已经三十出头,但是姿色颇为出众,加上一身洋装,很是时髦。那些监牢的看守,便对她存了些非分之念,要挟着要她以身相酬,否则便不许见自己的丈夫。
若非是她终究是个有钱人,那些狱卒不敢做的太过分,怕是就要动用武力。她原本是穿着裙装,现在都换成了男性装束,就是怕遇到些心怀不轨之人。
“我们和华比银行订的还款期是半年,眼看就要到了,货款虽然收上来一些,但是距离还款,还是有些差距。本来是想着把这笔款收上来,就足以还清贷款,却没想到,现在变成这样。我……我并不想勉强四弟什么,只是希望你能让我见一见思远。他从小没受过苦,我很担心他……”
“那二嫂你在这里是?”
“等韩总督。”邹秀荣目光坚定,神色中带了一份决绝“我已经决定了,韩总督只要一出来,我就拦轿喊冤,让他为我主持公道。我手里有合同,他们就必须按和约办事,这种野蛮的行为,我相信韩总督是不知情的。”
“总督出行,前护后拥,你向上一扑,他们拿你当刺客,说不定就开枪了。”
“为了思远,我不在乎。”邹秀荣理了理鬓发,“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两天,就是看不到总督出来,如果不是遇到四弟,我会继续等,或者直接闯进去。”
赵冠侯摇头道:“那样太冒失了,官场中最重个上下尊卑,二嫂这么冲进去,是不把韩荣的官威当一回事。官司没打,就先输三成了。您娘家是山东大族,应该也有些熟人朋友,若是有他们的面子,还好用一些。现在……您得先告诉我,是谁下令抓了我二哥。”
“总督府的小粮台,是个四品官,叫宋廉。当初与我们签合同的,便是他手下的人,那是一笔很好的生意,赚头很大。可没想到,却是个陷阱。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要付钱。明明应该是三个月付款,他们百般推脱,推到了现在,又拿出了假冒的签章。我现在担心,他们会不会对思远不利,四弟,你们既然是兄弟,你一定要帮帮他。”
赵冠侯心道:我早就提醒过二哥,跟官府做生意,必要多长几个心眼。若是按他所想,定个三个月还款合同,处境就更尴尬了。不过眼下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他先是宽慰着邹秀荣
“下毒手,我想他们还不敢。毕竟二哥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关到监牢里吓唬一下,让二哥放弃索要货款,这些倒是有可能。但是人命关天,这种事,他们不敢做。二嫂,你先跟我去监狱,去见见二哥,然后我带你去见仲帅,把话当面说个清楚。”
总督衙门并没有自己的监狱,关押人犯,使用的是本地县城的监狱,位置在城北。等到下了人力车,依旧是邹秀荣走在前面,赵冠侯跟在身后。那守门的狱卒认识邹秀荣,见她来,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孟夫人?您又来了?可是想通了?其实吧,这事很简单的,你们这喝过洋墨水的,最讲一个那什么来着……对了,开化。什么事只要放开了,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其实想想,也就是那么回事,只要你乖乖的听四老爷的话,他就高兴,您也没吃什么亏,还能让孟大爷吃香喝辣,这是皆大欢喜的事……”
他话没说完,却见一个涅蓝顶子的武官朝自己走过来,正在想着,这是哪个衙门的官员时,冷不防,赵冠侯已经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将这名嬉笑的狱卒踢的怪叫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混蛋东西!竟敢对我二嫂无理,也不扫听扫听,爷是什么人!把你们这里的典史找来,我有话对他说。”
那名士兵负痛惨呼,监牢里看守立刻冲出来十几个,一个中年汉子走在最前,他脸上还带着些酒意,大抵是正在喝卯酒。
边走边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闹事?这里是朝廷的监牢,人犯王法身无主,不管是谁,到了这也得好生给我守着规矩!津门的一个财主,怎么还能横到我们保定来了?”
他正说着话,迎面,就看到邹秀荣和她身边一个四品武官。他心内一动,管监的典史,在衙门里称为四老爷,实际是不入流的佐杂,跟四品武官可碰不起。好在他这里还有个要人,也是个涅蓝,但却是个文官。文官四品比武将四品值钱的多,倒是不至于怕了他。
可是表面上的体统总是要讲,他连忙掸掸马蹄袖,上前请了个双安“这位大人,卑职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当面恕罪。不知道您是在哪个衙门办差,到我们衙门里,有何公干?”
赵冠侯却不理他,而是问邹秀荣“二嫂,对你言语冒犯的,就是这个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