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骨也好,比起当年的韩仲华,也是差相仿佛。怪不得十格格愿意倒贴养这个小白脸。如今庆邸在总办各国事务衙门,帘眷亦厚,结交好了十格格就等于结交好了庆邸自己又何不结这个人情?
思考了一阵,李连英道:“军务上的事,奴才也不懂,只是按着宫里办事的章程,胡乱说几句。老佛爷年纪大了,喜欢个热闹,也爱看个威风,所以就去观操。你们就按着平时操练那样来,不至于出了什么纰漏。只是要提醒你们两点,第一,老佛爷这次要看你么打靶。你们选的枪,不要能打远的,更不要能打准的。老佛爷在观礼台上等着报靶,你们到时候只要把现成的靶子举过来,让老佛爷看看就好。我听说你们军中有一种米尼步枪,可以打几百步,这种枪弹,绝对不许携带。”
赵冠侯也明白过来,观礼台距离操场,也不过就是几百米距离,米尼枪可以射中靶子,就可以射中观礼台。若有一二人心存不良,太后就有不测之忧。何况她年事已高,归政在期,心里正是疑心最重之时。一看到米尼枪的射程,欢喜是绝对没有的,说不定反倒生疑。
他点点头“多谢大总管点拨,让晚辈顿开茅塞。我军中有滑膛枪,百步之内,已难定准头,况且总是神射手,使那枪也难保命中,我们到时就以滑膛枪百支试演枪法,炮术只说火炮声音太大,恐惊慈驾不演也就是了。”
“行,是个当差的料。袁慰亭把你派来办这事,看的出,他是个会用人的。这是一,第二件,就是那枪法演示时,准头不能太坏,也不能太好。你们吃肉,别人也得喝汤,总得要给别人,留点面子。”
十格格接口道:“大叔,你说的是祖家街那位带的武胜新军吧?他那边枪法稀烂,别人还得将就他?这也忒霸道点了。”
李连英笑看着十格格,如同长辈看着淘气的子侄“小祖宗,你心里有数就行了。你在马家堡那,把人家的十三太保都砸了,也就该差不多了。杀人还不过头点地呢,是不是?好歹祖家街那位,是个郡王,统带的又是禁卫。若是新军把禁卫都比下去了,他的脸,就没地方放了。袁大人根基不牢,现在可不是多结仇家的时候,能多个朋友就多条路,能少造一堵墙,就少造一堵墙。”
他说的祖家街,乃是端王承漪的府邸,话中的意思,自然是不希望袁慰亭表现太过出色,让端王无地自容。但是能做出这种提醒本身,也证明了在这位大总管心目里,武胜新队实际上远不如新建陆军优秀。
十格格点点头“感谢大叔。砸车那事,您也知道了?”
“这么大的事,谁还能不知道啊。十三太保的车,全京师就那么几辆,亨斯美洋马车,除了洋人,也就是十格格你自己有一辆。这事一说,就知道谁是谁了。他们那边闹的也有点不像话,派了堆兵满大街的找人,很是闹了些是非出来。等我今天晚上的时候,跟老佛爷提一句,明天,也就没事了。”
他这没事了,显然就是指赵冠侯可以放心大胆的到街上去逛,端王哪怕有多少不情愿,只要李连英张了口,他就不能在街上动武。再想到那四千银子,十格格明白,这事李连英让赵冠侯给自己买东西用的,两人这点事,是没逃过李总管的法眼。
脸微微一红,低下头道:“多谢李大叔了。”
“谢什么,一句话的事。十格格放心,只要奴才在这个位置上,总要护持个花团锦簇的局面,不能让京城乱起来。不过我也有句话,军伍里事情多,该回也得回。别贪恋京城风景,误了公事。等到冬天,津门紫蟹银鱼正肥时,十格格大可到津门去,尝尝这鲜物。整个京师的王府贝勒里,怕是只有你,有这个福分了。”
祖家街,端王府内。
端王福晋满面愁容的问着管家“你们二爷还是不肯吃饭?”
“回福晋的话,儁二爷不肯吃,还在那叫……”
“没用的东西,他不肯吃,你们就不许喂他吃?给我滚下去!”
骂走了管家,福晋又看着一旁穿着小褂,手里捻着串珠的端王。见他一副不着急的模样,颇有些气闷“王爷,儿子嚎了半天了,你也不想法管管?你要是没辙,我便进宫,去起老佛爷。”
“管?怎么管。他从小就这个德行,一遇到不顺心的事就嚎,谁管的住。他为什么嚎,我也知道。这不是早晚的事么,就庆叔家老十那样的,我怕她不是头一回跟男人住旅馆了。这回让儿子知道,断了这念想,也挺好的。你难道要去找老佛爷,求她发兵,把那小子从六国饭店抓出来砍了?虽然老佛爷是你的姨娘,但是你去,准是碰钉子。”
“我也不喜欢那个野种,也知道去了是碰钉子。可是,咱儿子被她又杀马又砸车,还被气成这样,这口气就咽了?”
“不咽,不咽又能怎么着?”端王哼了一声“庆叔办着洋务,老佛爷护持着他,咱动不了。六国饭店,那是洋人的地方,咱大金管不到。皮硝李那边也跟我打了招呼,我能不卖他面子?街面上的人,我都撤回来了,且让他逍遥几天。”
说到此,端王的脸微微一沉“我管着武胜新队,军中很有几个好枪手,我一人给他们发了一长一短两样家伙,这几天都在车站那转悠。只要这小子一进车站,他们就开枪。得罪我的儿子,还想活着回津门?做梦!咱的儿子还是太嫩,遇事不沉稳,得让他跟我学,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回头拿新闻纸给他看,他就什么气都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