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了。他的目标虽然是下任总统,但是他自己也不敢说稳操胜券。以人望论,他自远不及孙帝象,只要孙某出山,选总统他十选十败。在北洋体系内,三杰排名,他也只是一犬。汪士珍淡泊名利,不喜争斗,一龙可以不计。
北洋之虎段芝泉在团体里的地位班辈不输于自己,现在,又被袁慰亭任命为国务总里。一旦袁慰亭倒台,段某由总里而至总统,也算顺理成章。自己区区一个豫陕巡阅加江苏督军,未免力有未逮。
可如果这个团体真的成立,自己则可以靠着团体的身份,与总统分庭抗礼。毕竟,总统也要管各个行省,各行省都由督军实控。谁掌握了这么多督军,谁就是无冕之王,与总统所差者,不过一名位而已。
这个道理,在场的鸡毛掸子也很容易理解,不少人先是一愣,随后目露精光,开始盘算。张员已经拍着大腿叫道:“爵帅说的就是好,不愧是老佛爷亲封的托孤重臣,想的办法高明。”
“没什么高明的,这是咱们中国早就有的行会制度。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行会,有会首。行里人受了欺负,会首好出头讲理,同行之间守望相助,也能不让新人进行抢饭吃。可是咱们丘八,却没有行会保护,所以,就让人欺负苦了。”
龙齐光立刻道:“没错,我们督军就是因为没有行会,所以才让人欺负。这个组织一定得成立,龙某愿意捐一万块作为会费,先为我做主再说。”
赵冠侯不愧为共合法学大家,一张利口颠倒黑白,逆转是非的本事,堪称炉火纯青。三言两语之中,中国的督军,便成了比手工业者或是小商贩更为凄苦的职业。冒着生命危险,守护着国家安宁,却又不被人理解尊敬,稍有不慎,还可能丢掉性命。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果不保护督军合法权力,以后还会有人从事这个倒霉工作么?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
尤其方才军务院还提出,要征收袁氏产业偿还战争赔款及外债,这是何等可怕的先例。各省督军为国奔波,所图的是什么?还不是与孔方兄多交朋友,要是战败就要罚款,那还有没有督军活路?
按他的设想,新成立的组织名为“共合省区联合会”,实际,就是个督军工会。各省督军加入这个组织,接受这个组织保护,也受组织规定约束,共进同退,不许自拆烂污。其纲领为:
一、保护金室财产地位不受损失。
二、袁氏财产及族人地位,参照前金宗室,必须享受优待。
三、各省督军财产受法律保护,神圣而不可侵犯,任何团体或个人,不能因任何理由,夺取督军财产。
四、战争中,将官免死。督军团加盟成员,凡有共合授予少将及以上军衔者,被俘后不允许处以死刑及徒刑,只允许以礼送出境或出国考察方式予以解决。
五、敦促西南五省结束自治,回归共合管理。
六、防范民间暴力团体篡夺权柄,窃取神器。
七、各省督军同进共退,一人发电,全员附署。不得内部拆台,自起纷争。
八、各省严整兵卫,保护地方。军械采购,不得私自劫夺。
以上八款,众人列名附署,有犯者,众人共击之!
实行共合,自然不再搞斩鸡头,喝血酒那一套,何况各位督军的鲜血宝贵无比,怎么能随意抛洒。张员一声令下,随便找了只鸡来杀,大家蘸着鸡血,在一块黄绫缎上写上名字,又向黄天后土发誓,以证真心。伟大的督军工会,至此就宣告组成。
目前共合境内,工人尚无正式的工会成立,督军已经先成立了一个工会,保障自己的人身财产权力不受侵害,当真羞煞范文正公。
这样的团体,自然要有个首领,张员建议,这个首领称为盟主。以上古年间,各国会盟的规则而论,这个盟主的权威,足以与大总统比肩。至于人选问题,眼下不过三人,一是京城段芝泉,二是冯玉璋,三是赵冠侯。
倪继冲是安徽人,与段芝泉是同乡,自然更倾向于自己的乡亲。但是现在人在徐州,他必须考虑张员的辫子兵和辫子兵手里的鬼头大刀。思考片刻,故意道:“依我看,这个盟主,得找个厚道人。绍轩就很合适,干脆,你来做我们的盟主算了。”
张员却把脸一板“丹忱,你这是拿我开心,有冠帅在,哪有我张某人当这个盟主的份。我这话放在这,要是冠帅不当这个盟主,我立刻摔摊子走人,这个盟里没我,你们自己玩。”
冯玉璋原本以为张员会推举自己,没想到冒出这么一句,大觉无趣。可是眼下,东北三省以及江西,四省督军支持赵冠侯,直隶省掌朱家保本就是庆王一脉,肯定惟赵冠侯马首是瞻,湖北督军王子春也是赵冠侯旧部,粗算下来,他至少占了六省支持,山东又是各省力量之冠,自己根本没可能与之抗衡。干脆乐得做个顺水人情,点头道:
“绍轩这话说的很对,非冠帅不足以为盟主。毕竟他可是咱们的陆军元帅,按军衔,也该是他来做。”
赵冠侯摇着头“这话不能这么说,我发起这个组织,是为了给大家谋利益,不是为我自己当首领。我的年纪最小,当这个盟主也不合适,依我看,干脆,我们推举京城的汪聘老担任盟主。非他老人家,不足以担当此任。绍轩,你别犯糊涂,真听我的,就按我的话办。你要说退出,我可不留你。”
汪士珍为北洋三杰之冠,号称北洋之龙,只是他性情淡泊名利,不参与斗争。现在既无地盘,也无嫡系部队,算是个空头元老。如果他担任这个盟主之位,倒是不至于影响团体里任何一镇督军利益。以无兵之盟主,管理掌权之督军,更是件完美至极之事。冯玉璋立刻附和道:“此言大善,聘兄做这个盟主,最为恰当。”
各督军见赵冠侯开口,立刻附和道:“我等愿服从聘翁指挥!”
京城里,汪士珍连打了几个喷嚏,纳闷道:“我在家里没招谁没惹谁,这是谁骂我?好端端的,怎么心血不宁,准有人在算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