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扶桑人,已经不像过去那么可靠。再者,扶桑人一旦和阿尔比昂人交涉,我们,很可能被当做交换的筹码,被抛弃出去。”
赵冠侯毫不讳言“扶桑人对山东垂涎已久,在山东搞小动作已经不是一次。阿尔比昂人为了获取扶桑的联合,很可能与他们订立不利于我的条款。到那个时候,我们可能就要单独面对这个强国的压力。假设我们和普鲁士定立条约,山东实际上,就成了普鲁士的利益范围,那么别人再想动我们的时候,普鲁士,第一个就要出来说话。固然其在东方的力量,未必可以制约扶桑,但是这总是一枚筹码。有这枚筹码在手里,我们在和扶桑以及阿尔比昂谈条件的时候,就有了回旋的余地,至少,可以让他们有所顾忌。”
袁慰亭思忖了片刻,“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现在不是前金的时代,我们要考虑的,有舆论,也有民意。毕竟现在是共合,议员们肯定会说话的。这个条件太苛刻了。抵押的又是山东所有已知矿藏及铁路、运河。换句话说,于山东而言,共合的主权大受损失,一下子,仿佛山东什么都变成了洋人的。他们能不能答应,你要想清楚。”
赵冠侯叹了口气,“他们是百姓,所要顾虑的,就是自己的生活。生活不如意了,就要骂娘,看到什么不顺心,也可以先骂了再说。大总统,却不能活的像他们这么洒脱。您是一国之主,要考虑的是全盘利益。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和扶桑人对抗,肯定会吃亏。所能凭借的,实际只有四个字,以夷制夷。”
“山东表面上,沦为了普鲁士的附庸,仿佛一切资源,都操控在普鲁士手里。但事实上,普鲁士也因此背上了沉重的包袱。为了维护自己在山东的利益,他们第一,必须保证大总统您的权威;第二,必须保证山东在自己控制之下;第三,自己必须投入资本来开山东,否则,这些利益只是写在纸面上,什么也得不到。”
最后,赵冠侯的话,又绕了个回头。
“不过,这不等于说,非要签字不可。毕竟泰西强国很多,普鲁士也是其中之一。我们可以尝试和其他各国做个交涉,货比三家,看看谁的条件更有利,我们再决定与谁联合。毕竟这一宝,押的可能是整个共合的未来,除了大总统,没人可以做决断。”
房间里通有电灯,大总统的房间,自然不会有电力不足的事情生。可是此时,袁慰亭的脸色,在电灯之下,却仿佛罩了层雾,看不清究竟。他在思忖什么,又在考量什么,没有人清楚。良久之后,袁慰亭没有说这件事,而是抛出了一个看似不着边际的问题。
“太和殿有多宽,多深,你知道么?”
赵冠侯虽然有着前世杀手的习惯,到了一个地方,习惯于记忆这个房间的布局,以及进退通道,对于空间感,以及物品位置也极为敏感。可是这个问题,他显然不能回答,否则未免有居心叵测的嫌疑,就只摇了摇头。
“那我来告诉你,太和殿的殿基高为两丈,十一楹宽、五楹深。回想我第一次站在太和殿外时的情景,已经是很多年前了。”他的目光深远,仿佛陷入了对过去的回忆之中。
“那是我第一次瞻仰盛典,先是由礼部的大臣,教导着演礼,接着,就到太和殿外,等着入宫。当时我的官职很小,百官里的班次提不起来,远远的看着那巍峨雄伟的太和殿,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这话,在我心里埋藏了很多年,今天可以对你说出来。我第一眼看到太和殿时,就在想,功名利禄,位极人臣,不过都是个笑话。什么建牙开府、起居八座?与这里相比,蝼蚁都不如。秦始皇帝游会稽,渡浙江,梁与籍俱观。籍曰:彼可取而代也。我的想法,与霸王相合。”
“大总统人中龙凤,所思所想,自与旁人不同。卑职见到巍峨的太和殿,只想着与这比起来,自身不过是万古云霄一羽毛,什么官职名位,都是过眼云烟。只有老婆孩子,金银绸缎,才是手里的东西。必须紧紧抓着,不能让它们跑了。”
袁慰亭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这样想,也没什么不好,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你这样的想法,也并非是错的。只是很多时候,到了那一步,即使你自己不愿意,下面的人,也会推着你走。你不想过那样的日子,怕也不成。”
“这也要分人,卑职这几年,一直就在想,争来斗去,枪林弹雨,万一有个闪失。娇妻青春,稚子年幼,又靠谁来养活。还不如急流勇退,解甲归田,求个安生。若是能够在京里做个闲职,拿上一份薪水,正好歇一歇,也卸卸担子。”
“这话不对,现在,不是该休息的时候。”袁慰亭的神色,又变的严肃起来。
“泰西的局势紧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大仗要打,我们这个时候,谁也不能休息。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拿出全部的力量,应付未来的局势。你说的很对,扶桑这个恶邻,时刻惦记着我们的疆土。现在我们的力量还不够,不足以与扶桑争胜负。可是若干年前,扶桑又有什么资格与我们争胜负?咱们国大人多,人才济济,只要上下同心,大家的力量集中在一起。卧薪尝胆,苦干十年,到时候扶桑怕是连正视中华的胆量都没有。这个时候,正在用人,你怎么能想着退下去?就算你想,我也不会答应!”
袁慰亭正言厉色的说了这番话,显的极是激动。“当初孙帝象说我是世界第二华盛顿,后来我问过古德诺,华盛顿这个人,没什么意思。他虽然有名衔,实际却掌握不住部队,到最后与其说他功成身退,不如说他不退不行。这样的人,于现在的时局,是没有用处的。我要做,也不会做华盛顿,只会做拿破仑。那位卡佩的皇帝,才是强国之君。自陕西大战之后,各省对钟央的态度比过去强了不少,可是做的,还不够。像是齐英,张宗尧,两年时间,居然还没能逮捕到案,这说明什么?说明地方对于钟央的命令,还是在阳奉阴违!我们办了四年共合,办成这个样子,这是不对的,你说,该改不该改?”
赵冠侯豁然起身,脚后跟一磕,立正一礼“卑职是武人,不懂正直,只到惟大总统马是瞻。您说该改就该改,您说不该改就不该改,总之,大总统永远是对的!”
袁慰亭的脸上,不见喜怒,语气平缓地问道:“我如果要错了呢?”
“卑职只认大总统,不认其他人,大总统的话,就是圣旨,永远不会犯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