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山东境内,数十名商人神秘失踪,两处货栈发生了恶性事件。一群土匪袭击了这些货栈,与货栈主人发生了小规模枪战,彼此都有死伤,但最终,还是人数占绝对优势的土匪,将商人全数捉走。
扶桑在山东没有领事,只能由京城的扶桑公使,向外交部提出抗议。要求彻查此案,给扶桑商人一个交代。袁慰亭身边的扶桑幕僚,亦大力游说,要求派出调查团前往山东。袁慰亭对此并不反对,允许扶桑派员前往,只在晚上与沈金英枕边夜话时嘀咕道:
“我就没见过扶桑人这样的一根筋。都被人杀了一回,还要再派人送死。山东那里的情形,他们还不了解?冠侯动了真气,要给自己的弟兄报仇,扶桑人去多少,也是有去无回。”
沈金英微笑道:“这也是你大总统的威风。自从前金到现在,咱们国家,几时跟洋人办交涉,也没这么威风过。还不是冠侯给你挣的面子。”
“是啊,他确实给我挣足了面子,这次在西北打的不错,等他把五路兵都平了之后,我不会亏待他。”
“也不光是不亏待,还得为他撑住腰。像是这帮扶桑人,不能他们想怎么着,就能怎么着。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咱的国家,要是事事都要看洋人的脸色,你这个大总统,面子往哪放。”
“话是这么句话,但是怎么做,也要想个办法。不能硬顶,扶桑人不好得罪。冠侯杀了他们的人,我就要给他们面子,否则扶桑人没有了下台阶,那就真的要出大乱子了。”
他边说,边笑起来“郭剑、白狼,居然好死不死的,去摸了赵家姨太太的列车。冠侯的性子就是这样,谁动他女人,他肯定是要不死不休。郭剑之前已经犯过一次忌讳,这次又犯,他的气数,到头了……”
华阴城外,原属郭军控制的区域,现在已经尽数飘扬起鲁军旗帜。华阴县一如之前的羌白,陷入鲁军的重重围困之中。
所不同者,华阴的城防远比羌白来得坚固,城头上甚至还布置有炮位。数门前金时代的红夷大炮,架设于上,持枪警戒的郭军,紧张的看着城外的鲁军,提防着他们随时可能发动的进攻。
自潼关厅大败之后,鲁军衔尾而杀,几乎杀进华阴县里。多亏镇嵩军马队打了几个反突击,稳定了局势,才把城门关上。华阴算是个要地,远比羌白来的坚固,且郭军洗劫长安之后的积蓄,也足以支撑部队数月开支。
虽然处于被围困状态,可郭军的士气还不错,经历长安大战之后的郭军,对于郭剑极为钦佩,认定有他带领,自己肯定不会输。不管局势多紧张,最后总能转危为安。再者绿林中人,被围困追击,都是常事,眼下终究是自己在城里,鲁军在野外,对峙下去,也不是自己吃亏。
可是城内的救国君高层,却不像下面的人那么乐观。潼关再败,除了损失相当数量的兵力之外,将领上,数员猛将的折损,更让郭剑心疼不已。部下喽罗,可以随时招募,但是疆场上冲锋陷阵,肯出死力的部将,都是跟随他从黄龙山下山,转战四方的老弟兄,内中还有自己的亲戚族人。死一个少一个,这次的损失,一如他失去了杨玉竹一样,令他彻夜难眠。
原本极英武的男子,变的有些憔悴,两眼布满血丝,人也消瘦了不少。他并不是只有杨玉竹一个女人,在羌白,长安,他都掠夺了几个出名的闺秀才女,甚至逼死过人命。只要他想要,自然会有女人,但是这些女人走不近他的心里,安慰不了他。
如果玉竹在就好了。郭剑如是想到,她一定能开解自己,让自己的心情变的舒畅起来。这个女人,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三言五语之间,就可以让人忘记忧愁和烦恼。再给自己唱上几句碗碗腔,就能忘掉城外该死的鲁军。可惜,佳人无踪,就算是自己想要在无人的时候给她道歉认错,向她坦白心迹,剖白内心绝无轻嫌之意,也没有机会。
隆隆的炮声响起,鲁军的炮兵,已经从后方陆续赶到华阴城外,开始以火炮宣示自己的存在。城墙没那么容易摧毁,这些火炮的威力也打不进城里,司令部依旧安全。但是持续被炮击却不能还手,总是让人觉得心里不痛快。
潼关战败的后果比较明显,城里虽然还有不少人马,但是被鲁军打破了胆,不敢出去野战。城外的阵地,都是陕军主动放弃,丢给了鲁军。现在鲁军在城外的炮兵阵地架起来,更是没人敢去夺。
何况经过二战潼关,郭剑也大致有了定见,自己的部队,不可能在同等兵力下,从鲁军身上讨到便宜。这并不单纯是武器装备的问题。两方的士兵身上的差距,并不是武器可以弥补的。
民军里,可以打硬仗的将领还有一些,如白朗和他的部下,其也不止一次提出过,要杀出城去,摧毁鲁军炮兵阵地。但这些提议,都被郭剑拒绝了。
目前城里粮饷两足,弹药也多,支撑两三个月不成问题。反之,鲁军驻于城外,只要一场倒春寒,就足以让他们付出巨大代价。
对峙的前提下,情况依旧是对自己有利。再者,井、张两部虽灭,但曹、高两军皆在。如果三支部队可以合力,或许对鲁军尚能一战。
王天纵、白朗、胡云翼几人,全都围在地图之前比画着,几人对于合兵计划,都没有太好的看法。井侠魔是五路联军的灵魂,连他组织的五路共击计划都失败了,再来一次进攻,也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
几人都在考虑着,怎么用手头现有的力量,与鲁军周旋。或以拖待变,或组织兵力突围,之后按预定计划,向四川进发。
潼关大败之后,镇嵩军由于率先退出战场,建制保存的最为完整,虽然是客军,但却是眼下城内第一号力量,王天纵的话,也就格外有分量起来。他指着地图道:
“下面的弟兄,都有些疲了,想要回家看一看。你们也知道,我的弟兄都是河南人,抛家舍地的出来,自己怎么都好说,家里还有一家老小。过去当趟将,不管出去多久,总可以回家看看,现在离乡背井,实在是不大情愿。如果不安抚他们,我怕是要哗变。依我之见,咱们先打出去,有什么话,再说。到时候是另占城池,还是易地再战,总好过在这里死守。官兵断了饷道,咱们外援不济,等到粮食吃光,还是要突围。早突围总比晚突围要好。”
郭剑摇头道:“大哥,这话兄弟就要摇个头了。弟兄们想家,发点军饷,再不成,就杀几个人,总可以把队伍保住。现在天寒地冻,部队棉衣太少,离开县城,又去哪里取暖?等到春暖花开,不用你催,我们也要走。至于现在,胜负之数,犹未可知。我们五路联军反袁,一是有云南蔡督军为援,二就是我们这些关中的好汉,从来就不怕死!从前金到现在,起义失败,杀头牺牲。死的人睡下,活的人,找机会继续起义。这么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现在也一样。别看两路兵败了,关中的爷们,吓不怕!来人!”
勤务兵送来纸笔,郭剑提笔在手,挥毫泼墨,一份书信瞬息即得。“赵贼攻我,你贼不管,我贼若死,你贼不远。”落款只两字“郭贼”随即命令道:“来人,把信送到蒲县,找曹秀才要兵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