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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帝象看看身后的清天白日旗,眼神很有些复杂。“最早的时候,我、少白、小园、礼暇四个人,一没有钱,二没有枪,四个人在房间里,就想着要驱逐鞑虏,光复中华。当时我们是在香港,觉得不用担心,谈的很大声,也不肯关门。从附近路过的人,都能听到我们喊推翻帝制,打倒金国,驱逐鞑虏什么的,人家那时候给我们起绰号,叫我们做四大寇。在后来,金国的密探知道了,害的我们没房子住。我们就只好来到街上,从口头起义,到事实起义。从那时候开始,我身边的人,就一个接一个离开我,为了干葛明而捐躯。这面旗,就是浩东设计的,他的才干在我之上,比我更适合做领导者。广州起义失败,他为了掩护大家,慷慨就义。这面旗上的红色,就是烈士的鲜血。现在葛明总算取得了胜利的希望,这面旗帜飘扬在中国的各个行省上,既实现了我们的理想,浩东兄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没想到,这一点小小的要求,也办不到,现在它只能在我的办公室里,陪着我这个临时总统而已。”
陈无为心知,孙帝象来时,虽然受到各界的一致欢迎,乃至他那句我并未带来军饷武器,只带来葛明之精神,获得如雷掌声。但只可一时,不可一世,等到精神的力量用完,现实的问题还是需要解决。这次葛明虽然取得巨大成功,但是孙帝象所募的捐款,却实在太少了。
这并不是说孙帝象无能,他的筹款能力,整个兴中会也是有口皆碑。像是身为南浔四象之一的张靖江,不惜卖掉了卡佩的一处店面,为其提供经费,这都是孙帝象个人强大的人格魅力所争取而来。
但问题是人算不如天算,泰西情势陡变,扬基战云密布,南北两邦已经有开战的可能。大量的资金被用于战争筹备,对于华人的资金流动,卡的也就格外的紧,想要筹款比过去困难许多。再有就是之前失败的起义,将海外倾向于葛明的华人财富耗费过多,以至财力枯竭,难以为继。
扶桑方面,虽然有大财阀与兴中会交情深厚,兴中会里,也不缺乏扶桑浪人作为同志。可是阿尔比昂介入之后,扶桑财阀方面也必须低调谨慎一些,倘若提供大量资金为阿尔比昂察觉,自身也会陷入危机之中。明哲保身,葛明党人能获得的经费,就更为有限。
无饷则无权,没有足够的经费,兴中会的发言力难免大打折扣,争论国旗上,最后还是以五色旗战胜了清天白日旗。隐藏在国旗之后的,却是葛明军内部,各股势力之间的争斗。
孙帝象长叹一声“我们华人在海外被人看不起,并不单纯是因为国家弱小,我们自己也有问题,就是不够团结。人在异乡,本该守望相助,团结一致,才有可能争取自己的权益。结果大家都拿乡亲当作敌人来防范,彼此之间互相防范、陷害,为了实现个人野心,甚至不惜倒向洋人。洋人见此,自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更不会保障我们的权益。国外如是,国内亦如是,葛明还远远谈不到成功,已经开始内部争权夺利,这实在是太让人心寒了。”
陈无为道:“先生,所以无为以为,要想要国家富强,首先就要让所有的力量朝一处使,不能把力量浪费在内耗上。要想力量往一起使,就要有一个强人做为首领,除了先生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承担这个重担。光复会的人,想要篡夺葛明果实,我就只好杀了他们。有人说二陶无辜,我考虑的,却并非无辜或有罪,而是他们既然做了首领,想要争夺这个位置,那他们就是有罪。这不是一个司法问题,而是一个立场问题。当然,光复会的人对此不会答应,所以,必须有人出来承担后果,无为留下与他们周旋,先生则抓紧时间,把各方的力量整合起来,与北军再度周旋,我们绝对不能向北军低头。”
“当今天下,金人已失其鹿,有希望问鼎至尊者有三人。先生自是其一,袁项城复居其一,再有一人,就是山东赵冠侯。他与洋人交好,又有正元为臂助,如果狠心做儿皇帝,几千万洋债也借的出。可是三人之中,以他复辟的可能性最高。无为斗胆,请陈冷荷的财神,将鲁军引至江宁。这一战,虽然我们输了江宁,可是赵冠侯不要天下要美人,也注定落下个不能为大事的评价。我们输了江宁,他输了江山,这笔帐倒也算不上谁亏。”
孙帝象道:“大家都在期待袁慰亭反正,我对这个人,却并不敢信任。他的经历和他的一贯表现,让我觉得,他并不是一个会支持民住自有的人。如果把国家交到他的手里,很可能是我们推翻了一个皇帝,又重新扶植了一个皇帝,那就与葛明的初衷南辕北辙。但是眼下的情形,却容不得我们拒绝这个皇帝了。”
陈无为摇摇头“也不尽然。虽然葛明的力量受到很大打击,但是袁某也未必就一定能笑到最后。以先生之人望,只要登高一呼,必有各方豪杰愿为先生马前效死。百万之师,须臾可得。而袁慰亭所能倚重者,无非北洋六镇,其中第一镇为旗人,不堪一战,其余五镇,山东第五镇自成系统,袁未必敢用。以我百万义勇,对他四镇北洋,胜负犹在五五之数,我们不一定会输。”
孙帝象无奈的一笑“确实不一定会输,但是也肯定不会赢。在中国这个范围内,我可能赢了袁慰亭,但是从世界角度上看,那我肯定就输了。扬基一旦开战,泰西的力量都会牵扯进去,搞不好,会演变成一场规模前所未有的血腥战斗。一旦泰西于中国的影响减弱,扶桑和铁勒,必然会趁机出来生乱,我们赢了政局,却输了国家。让无数大好男儿的生命牺牲在内战上,这样的事情,我不能做。我宁可让出这个总统,也不会为了保住这个位子,而牺牲掉整个国家的利益。”
他又说道:“我会向光复会的人,做最后的交涉,希望他们可以放弃对你的加害。我相信,肯定可以和他们取得最后的和解,你这段时间减少外出,直到确定安全之后,再行动。松江的都督,还是你的。思远夫妻,我会带他们到新正府供职,思远不是一个做都督的人,留在这个位子上,对谁都没好处。这里是我们的根基之地,我还是愿意交给一个有能力,也靠的住人来管。”
一语之褒,胜于华衮。陈无为面上微微泛红,起身行礼“无为一定不辜负先生的期望,将以生命捍卫共合!”
“不必发誓,坐下说话。”孙帝象笑着指了指桌上,唐仪绍的名刺“我在和他谈,在未来的新正府使用什么政体。我说过,可以让袁慰亭做总统,却没说过,不设总里。这是卡佩的体制,在总统与内阁之间,增设一名总里。如果说总统是一头猛虎,则参政两院,就是笼子,使总统不能为所欲为。而且,他这个总统不能在京城坐,只能到江宁坐。江宁为南京,一样是帝都,在南京坐总统,并无程序上的障碍。可是袁氏的根基在北洋,一旦到了南京,与北洋呼应不灵,一如猛虎失去爪牙。试想,一只猛虎,失去了爪牙,又被关进了笼子里,又怎么能伤人呢?比起大张旗鼓的打虎,这种处理方法,是不是更适合我们眼下这个国家?”
“自小站练兵到百日变法,我国每经一次大的变动,袁慰亭必得到一次好处。乃至于我们这次葛明,也被他看做攫取个人权力的契机。我们的同志,在他眼里,则是向金国交涉的筹码。这些东西我看的出,可是没有办法。客观上,我们的力量实在不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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