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洹上村以村为名,无村之实,原本是盐商何某的一处别墅,现在送给了袁慰亭来住。乃至养寿园,也是修在洹上村内,所谓的村庄,只是袁家一家的住宅。
袁慰亭虽然开缺,但并没有交地方官严加看管的言语,威权不堕,兼有庆王、那琴轩、赵冠侯以及北洋各镇带兵官为奥援,地方上对其依旧恭敬。作为一省父母的巡抚藩司要递手本拜见,另调官兵护卫安全,以示对前任军机阁臣的重视。
这住宅用了大笔银子修建,山东就报效了五十万银子,修的很阔。参考了不少泰西人的想法,把整个袁宅,修的仿佛是一座巨大的泰西城堡。四面有高大的围墙,墙里,则修有中西样式不同的望楼。
养寿园,是修在村里的一处花园,内中移植了中外的无数奇花异草,即使是这冬令时节,依旧有不少花草可看。而在一处望楼上,一个年轻的男子,手里拿着双筒望远镜,趴在窗户边,向下张望。
他的侍从在后面小心伺候着,提醒道:“三爷,您留神,这天冷,可别冻着。您的身子别往外探了,留神摔着。”
窥视者回过身,恶狠狠地瞪了仆役一眼“你他娘的就不许小点声,怕下头听不见是怎么着?”
仆人挨了骂,反倒赔着笑“三爷,关键是天太冷,您别冻着。那女人确实是美的出了挑,您要是真喜欢她,光看有什么意思,你就不许想点办法……”
他一贯为这袁家三公子出谋划策,穿针引线的事做了不少,也落了许多赏金。可是这次,他显然说错了话,刚刚说完,一向视其为智囊的袁三公子忽然变了脸色,一记耳光就落在仆人脸上。
“混蛋!这个女人,也是能惦记的?看一眼就不错了,她男人你惹的起,还是我惹的起!到时候小心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给我滚,这两天别让我看见你,否则砸折你的腿!”
仆人见他真发了恼,磕了个头,向楼下便跑,脚下一绊,一路跟头,顺着楼梯滚了下去。袁三公子却没心思管这下人,又回到窗前,架起望远镜,津津有味的向下看着,边看边嘀咕“美……真美!”
西北风吹到脸上,肉被吹的生疼,可是男子却咬着牙坚持,心里祈祷着“别走,多待一会,别走……”
花园里,一男一女,并未发觉某一处小楼内射出的贪婪目光,依旧信步在万寿园内,玩赏着满园花木。女子的头靠在男子肩上,男子的手则揽在女子腰间。
男子一身大毛出锋的皮袍,外面罩着卧龙袋马褂,头上戴着大檐暖帽,帽檐是一条尺把长、三四寸宽的紫貂。
在他身旁的女子,穿的是一件收腰加带的灰背大衣;下身乌法兰绒裤,脚上则是一双矮帮马靴,在腰剑还配了柄西洋细剑。自袁三公子的角度,正能看到她那张洁白无暇的瓜子脸,双眉如黛,美眸若星,配上这一身打扮,俨然是一位英姿飒爽的洋派丽人。
即使阅人无数,也未曾见过这等既美貌又洋派的女人,自从她到了洹上村,袁三公子晚上梦里就全是她。他是袁家有名的花花太岁,对女人软功硬功,都曾经做过,人命也闹过几条。像这样的美人,却还是第一次见,若说不动心,那是谁也不信的话。但是,看看她身边的男人,三公子就像被兜头泼了盆冷水,什么都不敢做。
赵冠侯,不但是当前袁家的至交,更是大太太的干兄弟。而大太太在家里拿权,即便是袁慰亭这个当家,也对大太太言听计从。如果两下发生冲突,大太太一定是帮兄弟不帮自己这个便宜儿子。听说赵冠侯为了女人,可以切自己半根手指,切别人身上的零件,就更不会迟疑。三公子可不想,为了一个美人,被对方卸了身上的某样东西,只好……过过眼瘾吧。
花园内,赵冠侯向身旁的女子笑道:“你这一来,整个袁家比过去热闹多了。家里家外,偷偷看你的人不知道多少,我想起一个词,看杀卫阶。”
作为当事人,陈冷荷对于这种围观倒是不觉得害羞,反倒是很大方的说道:“人本来就是要让人看的,怕什么?如果这么害羞,还怎么去社交应酬,总不能用块布,把脸蒙起来吧?”
她的脸色不大好看,似乎还在为在这里过年而愤怒“以前在阿尔比昂看报纸,说袁容庵是中国少有的强人,真以为是个不世出的英雄。结果一看,也不过就是个优秀的官僚。这样的人,并不值得我尊敬。封建、守旧,这些东西依旧在他身上作祟。从他的言行里,我看不到任何进步的一面,在这座充满腐朽的大宅里,我看不到任何光明的希望。”
陈冷荷又看看那些小阁楼,并没有注意到,有一扇窗户此时是开着的“河南正在遭受着天灾的折磨,人民在挨饿。我来的路上,就见到了那些为了生存,不得不出卖自己的女孩子。还有家长在卖出儿女,丈夫卖掉妻子,只为了换取活下去的希望。袁慰亭身为有影响力的人,住在大宅里,却没想过救人,这种冷漠,太让我失望了。”
“好了,我的大小姐,容庵他现在是开缺,对地方上的事过度关心,人们会说他心怀叵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也别对他说。回头我给河南巡抚说一句,捐点钱,就算尽心了,好不好?”
陈冷荷为之一沮,“你总是有很多歪理,难怪妈妈说,要我不要和你犟嘴,肯定是知道你歪理太多。走,陪本小姐到县城里转转,我心情不好时,就想买东西,你陪我到安阳去,我要买些米,找个士绅合作放赈。”
“如您所愿,我的太太。”
赵冠侯边向外走,边回头看了一眼袁三公子袁良云所在的小楼。似乎是无意的一瞥,可是当望远镜里出现赵冠侯的脸时,袁良云分明看到,他冲自己一笑。
或许是错觉,袁良云总觉得,刹那之间,他仿佛看到一只相貌狰狞的恶鬼,但是随即就消失了。他的手本已经冻的发僵,此时加上害怕,手一抖,望远镜失手从手里落下楼去。等仆人把望远镜送回来时,已经摔成了碎片。
一向天地不怕的袁良云,面色很有些苍白,坐在椅子上,剧烈的喘息着。看着那摔碎的望远镜,总能联想到一些很可怕的画面,嘀咕着“吓人,太特么吓人了……”
等到了晚上,用餐的时候,陈冷荷依旧是在外屋,与简森夫人一起,坐在男人席里。苏寒芝、凤芝则是在内宅陪着沈金英吃饭。简森是洋人,倒是不忌讳男女之别,陈冷荷也坐在男人席,倒是让同席的其他人颇有些不自在。
这一桌除了赵冠侯,就是袁慰亭以及财神梁士怡。徐菊人与袁慰亭是结拜手足,按说过年是该来,可是京里的公事太多,也就脱不开身。
梁士怡虽然留学海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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