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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沈家已做好“搬家”准备,尽管朝廷没有消息传来,不过沈溪已在暗中安排,让谢韵儿提前做准备。
朱厚照对于沈家搬家的事不太清楚,但之前沈溪上奏提过此事,至于沈家的准备也主要限于沈国公府宅方面,未涉及沈明钧夫妇和沈运。
对于周氏来说,她更喜欢留在京城这种热闹的地方,享受儿子和女儿给她带来的奢华和荣光。
“……我说儿媳,你相公突然说要你带着家人去江南,你就听命行事?听说那里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太过荒凉,而且还是新造的城市,又是在海边潮湿之地,条件不比西北更好,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作何?还是留在京城陪我,这样我身边能有人说说话……”
周氏自己不想走,便想左右沈溪的决定,让几个儿媳也不走。
就算平时谢韵儿对周氏恭敬有加,但在这个问题上她还是知道该听谁的,既是沈溪做出的决定,她只能无条件拥护。
谢韵儿道:“娘,这是相公的意思……相公接下来会留在江南,可能一两年都难回京城,我们妇道人家倒没觉得如何,不过相公在江南,可能会孤单。”
周氏听到这里直皱眉:“当初他爹在城里做工的时候,我也经常几个月见不到人,不也过来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周氏准备要数落一下儿媳,在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她也知道不能得罪谢韵儿,儿子那边她劝不了,想要留谢韵儿等人在京城,非要从谢韵儿身上着手不可。
谢韵儿却没有跟周氏商量的意思,坚决地道:“相公已跟朝廷上奏,估摸最近就会有公文下来,陛下如今也去了江南,想来陛下不想让相公在南方太过清苦,我们一家人过去团聚再好不过……本来以相公的意思,公爹和娘也该过去才是,不过一切还是得由娘来做决定。”
周氏一撇嘴:“他倒是能耐了,想左右他老娘的去处,我在京城这边吃得好穿得好,为何要去南方海边那破地方?”
谢韵儿摇头:“娘,听说现在新城已经建得有模有样了,那边过来传信的人说,相公用了短短几个月时间便把城池立起来,论繁华不比京城差,而那里有很多新奇的好东西,到晚上透亮,君儿她们早就想过去看看了……”
周氏骂道:“就喜欢糊弄人,几个月建一栋房子都未必能建好,想建一座城出来?他倒真敢说!总归娘不去,最好你们也别去,留在京城等他回来……现在京城这边多安逸,他现当上了公爷,外面的人见了他都恭恭敬敬的,皇帝对他也很信任,他倒好,留在江南不回来,还让你们过去,把他爹娘放到何处?”
周氏一直想让儿媳跟她站在同一战线上,说话时都会有意无意拉拢谢韵儿。
但可惜她说的话不好使,谢韵儿很聪明,她知道该如何应付这个难缠的婆婆,周氏的话她基本是左耳进右耳出。
谢韵儿微微摇头:“这是相公吩咐下来的,还跟朝廷请示过,我实在做不了主。”
周氏很不高兴,就在她准备继续数落沈溪时,外面小玉带着两名丫鬟进来。
小玉未料到周氏在这里,突然见到准备带着丫鬟躲开,不想周氏眼尖老远便看到,一招手,问道:“小玉,有事吗?”
小玉眼看躲不过,这才过来:“老夫人、夫人,外面有老爷的书信,是送给夫人的。”
周氏不耐烦地道:“给夫人的不假,但我这个老夫人在这里你就要避开?有什么事我不能知道?你在沈家多少年,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平时小玉在沈家的地位很高,谢韵儿将她当姐妹看待,从来不会喝斥,平时小玉做事也非常得体,深得家中上下喜爱。
不过到周氏这里,小玉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毕竟当初小玉是惠娘和周氏买回来的丫头,在周氏眼里,小玉永远都只是下人,让她不爽了一定要喝斥教训,让丫头懂得什么叫做规矩。
小玉不敢在周氏面前有任何不敬举动,赶紧跪下行礼认错。
谢韵儿道:“娘,您别怪小玉,估计是信是送给儿媳的,她脑筋一时间没转过弯来……相公的书信没什么秘密,咱们娘儿俩一起看吧。”
谢韵儿心思慧黠,她很清楚周氏不识字,就算沈溪在信中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让周氏知晓,她也大可选择不读出来,周氏总不能把信抢过去找人看,最后也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小玉站起来,上前将书信交到谢韵儿手中。
谢韵儿接过书信时有少许紧张,毕竟旁边有个多事的婆婆盯着。
谢韵儿打开书信详细看过,发现没什么需要回避周氏的内容。
“他在书信里说什么?”
周氏自己不识字,却非常热心,好像儿子的书信应该由她来看,而不是儿媳,只是因为她不识字才作罢,儿媳更像是代劳一般。
谢韵儿放下书信:“信里提了两件事,相公马上要跟南边的倭寇开战。”
“我就说用不了几年吧……现在看来一年时间都用不上,我叫你不去南方,这不,他很快就要回来了!”
周氏很高兴,沈家一大家子不用南迁,她身边就不会少可以说话的交心人。
谢韵儿道:“还有一件事,就是相公说,我们必须要去南方,而且娘也要去,哪怕只是过去走一趟……”
周氏一听怒从心头起,当即起身:“这小子,根本就没把他娘放在眼里啊……这是要命令我这个娘吗?”
“老夫人消消气。”小玉赶紧劝说。
这不劝还好,一劝周氏更是蹬鼻子上脸,直接叉腰破口大骂,将沈溪“没良心”“不体谅爹娘”等数落一番,谢韵儿和小玉都不敢乱说话,只能听着。
最后周氏道:“老娘说什么都不去,死也要死在京城。”
谢韵儿蹙眉:“娘,相公的意思,有人要对咱不利……好像要暗中行那刺杀之举。”
“什么?”
周氏一听,脸色顿时变得僵硬起来,打量谢韵儿道,“他这不是睁眼说胡话吗?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也有人敢乱来?”
谢韵儿道:“娘,您别出去乱说,相公的意思是,他开罪不少人,这其中既有朝中权贵,还有皇亲国戚,如今陛下不在京城,咱留在这边会很危险……还有就是佛郎机人和倭寇不甘失败,肯定会派人来行刺,甚至把我们全家老小抓起来,胁迫相公。”
“这……”
周氏没说什么,此时她已经迟疑起来,态度没之前那么坚决。
谢韵儿继续道:“相公还说,若是咱不去的话,京城可能会出大乱子,而且皇后……也可能会出事,所以需要咱们阖家南下,在旁照应。”
“哪个皇后?他是说他妹妹吗?”周氏关切地问道。
“嗯。”
谢韵儿点头道,“正是。因为这份书函可能会被人半道截获,相公上面没有说得太详细,不过意思还是要公爹和娘务必南下。”
周氏不满地嚷嚷:“就知道吓唬人,他以为自己是谁?”
小玉在旁道:“老夫人,还是听老爷的吧……老爷从小就见识不凡,若老爷觉得咱留在京城不安全,那肯定就会有问题……咱坚持留下来,就是给老爷添堵啊。”
周氏怒道:“给他添堵?难道老娘我心里就不堵得慌?好端端在京城待着,非要让我跟他爹山长水远往江南走一趟……我们去了,那沈家一大家子该如何?”
谢韵儿看了看书信,摇头道:“这个相公没提,不过想来应该问题不大,毕竟贼人不会从沈家旁支入手,根本无法要挟到相公,不过咱这院子里的人就难说了,还有很多跟着相公在外征战之人,出了事……担待不起啊。”
说话间,谢韵儿看了小玉一眼,毕竟小玉是随军将士家属,马九在沈溪手下做事,若是小玉留在京城自然也会对沈溪造成牵绊。
周氏气恼地坐下来,好像在使小性子,将脑袋一别:“为娘不走,为娘就算死也要待在京城。”
谢韵儿一看婆婆软硬不吃,干脆拿出和颜悦色的口吻劝说:“娘,还是听相公的吧,相公没提,我大概能理解,其实这次要对咱不利之人,有可能是夏皇后家人,还有太后娘娘……张家那两个国舅,一直对相公怀恨在心呢。”
“什么?”
周氏抬头看着儿媳,这下真的有些害怕了。
虽然她也算皇亲国戚,但显然这个国太做得没什么底气,而张家和夏家却早确立了地位,在京城扎稳脚跟,拥有自己的势力。
而沈家最大的凭靠就是沈溪,现在沈溪和沈亦儿同时不在京城,沈溪说有危险让他们赶紧走,她周氏还执意留在京城,那就是迎危而上,周氏从来都是个识相之人,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他们……不会吧?”
周氏将信将疑。
谢韵儿摇头:“咱沈家,早就成了某些人眼里的心腹大患,妹妹入宫后,有几人对咱沈家另眼相看?现在来沈家拜望的人,是不是比以前少多了……”
“这倒是。”
周氏低头琢磨。
谢韵儿道:“所以还是要听相公的,咱先去江南避难,等陛下回京城后,或者相公另有安排,我们再回来……只要有天子在京城坐镇,就没人敢对我们沈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