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很多人交头接耳,喋喋不休,对沈溪的提议严重不满,此时宋书站出来喝斥:“有何可抱怨的?跟着大人出来打仗,哪能一点牺牲都没有?又没说让你们一辈子都留在江南!”
在宋书教训下,在场将领不再说什么,不过一个个脸色阴沉,显然心里还是有想法。
沈溪道:“本官考虑到你们长期出征在外,可能会不适应江南这边的生活,所以才会把你们的家人叫过来,近距离照顾。不过本官可以保证,若是将来平定海疆,会第一时间将你们送回原籍,荣归故里!”
刘序苦着脸道:“大人,本来我等从军,就是要戍边,在哪里都无所谓,就是这次战事没个期限,让人心里没底。”
宋书用略带不屑的目光望着刘序:“怎么,你们边军当久了,觉得江南的生活比九边更为艰苦?这江南怎么也是富庶之地,就算沿海地区因禁海荒驰日久,但距离繁华之所远不到哪儿去。”
刘序没有再说话,但边军这边输人不输阵,胡嵩跃跳出来吆喝:“我等出来打仗还怕这个?天南海北哪儿没去过?只是想把情况问清楚罢了。”
沈溪一抬手打断几人争论,道:“此事尚未有定论,若有人实在不愿留在江南,或者严重水土不服,可以申请调回原戍卫地区,本官会就此事向朝廷上疏,一切都要看你们的意愿。现在战事未启,凡事都可商议,但若事情定下来,那一切就不容更变。”
……
……
沈溪传达要在沿海开辟一处新城市的计划,仅仅是他的初步构想。
这里将会是他制造的一个与内陆城池完全不同的地方,这里不但会有居民居住,更主要的是在里面进行造船、造兵器、造机械设备和纺纱织布等等,同时完成练兵和海上贸易,就好像一个独立王国,这跟大明在沿海建造的镇海卫城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沈溪率领的这路人马对此并不感冒。
华夏民族自古以来形成的理念,就是要过一成不变的生活,而沈溪对他们生活的改造会遭致他们很大的排斥,就算清楚如此可能会得到更多的军功,以及未来的生活也不会太辛苦,但他们不愿领受沈溪的好意。
军事会议结束后,一众将领各自回去准备来日行船之事,唐寅则留下来等候沈溪的新命令。
沈溪将练兵和驻兵的详细情况跟唐寅说明,大概意思是让唐寅更多操心军中事务。唐寅已将沈溪带兵的思路理清楚,基本上不会出什么问题,需要的不过是一些细节上的叮嘱。
本来沈溪说完,唐寅便可告辞离开,但他似乎也是满腹疑虑:“沈尚书,若是让北方将士长久留在南方,还不如从南方现征调人马,如此更方便些。”
沈溪道:“这想法虽然从一开始便有,不过当初朝廷给我的命令,就是要让我带着这批人先平中原再平海疆,他们现在是不赞同我留他们在江南,不过你可以问问,他们谁愿意放弃唾手可得的功劳返回北方?”
唐寅顿时无话可说。
明知道沈溪在江南卫所抽调人马重新编练成军更为合适,也知道下面的人因沈溪的长期驻兵计划有意见,但问题是这些人不会轻易将似锦的前程放弃,一边跟沈溪抗议驻兵计划,一边却不想走,甚至排斥沈溪现从南方卫所征调更熟悉地理环境的兵马参与对倭寇的战事。
沈溪站起来,手上拿着一份奏疏说道:“说白了,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他们既然选择留在我麾下当兵,就该遵守我制定的规则,不然的话就回北方过他们想要的生活,这是军中的规矩,或者说是跟我打仗的规矩,谁不愿意谁滚蛋。”
沈溪的话干净利落,也让唐寅有几分汗颜,不过听了沈溪的大实话后,他似乎也将心结解开,本来还要就沈溪在南方造城的计划发表一下个人见解,现在也省了,毕竟军中沈溪拥有绝对主导权,既想靠沈溪的智谋和能力取得军功,还对沈溪制定的策略说三道四,那跟不识好歹的白眼狼没有任何区别。
沈溪突然看着唐寅:“伯虎兄不会也惦记着京城的家眷,或者是想早些回北方去当官吧?”
这话里有促狭的意味,唐寅面色尴尬,道:“怎么会呢?在下本就是南方人,这里的环境在下更熟悉一些,什么水土不服和晕船之事,从来不会发生在在下身上,这江南是富庶的鱼米之乡,在下岂会不知好歹?”
沈溪笑着点头:“伯虎兄既然习惯江南生活,那不如等我请示朝廷后,将你的家眷接到南方来,说不定新城建好后,你还不想走了呢。”
“是吗?”
唐寅不太相信沈溪为他画的大饼。
便在于他是去过卫城,知道大明朝的卫城条件有多艰苦,尤其是那些沿海卫城,里面生活设施很不完备,再加上沿海因为禁海问题而导致的荒芜和凄凉,使得卫城被当作是发配之所,很多落罪的官员都被发配去卫所,而将士犯错也会得到如此待遇,被发配到卫城就跟流徙差不多。
这也是为何那些平时对沈溪推崇备至的将领在听到这消息后产生那么大的意见,便在于他们不太理解沈溪提出的理念,他们只当是沈溪要再造一处卫城,会拿卫城的环境去设想未来的生活。
沈溪点头道:“我会跟朝廷提出解除海禁,如此一来远洋贸易也能得到保证,不过还是要保证有良好的港口,还有适合将士以及百姓生活的土壤,如此便可以在长江口附近创造出一座可以制造船只,并且适合将士及百姓生活的乐土,到时怕是有不少百姓会自发进入到这座城塞,而非强制移民。”
“希望如此吧。”
唐寅敷衍地说了一句,他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抱有很大的疑虑,显然不想再跟沈溪继续探讨这个问题。
唐寅看了看沈溪手上的奏疏,虽然不知里面是何内容,但总归还是问上一句:“沈尚书这是准备跟朝廷进言?而不需……再行思虑?”
沈溪笑道:“虽然我是今天才把这构想说出来,但其实这想法早就在脑海中酝酿,并非朝夕而成,也非一时热情,既告知军中上下,就该迅速落实,若是朝廷不批准,那就当什么事情都未发生,按部就班平乱,如此也省去许多麻烦。”
唐寅用疑惑的目光望着沈溪,问道:“沈尚书甘心么?”
“甘不甘心也就那样。”
沈溪非常洒脱,“我到江南平寇,远离亲人,心中也很落寞,让我长久在一处孤独的城塞中工作,那也不是我追求的生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跟你们还有三军将士都一样,岂会做那种损人不利己之事?”
唐寅好像明白什么,心想:“论到享受生活,沈之厚的品味很高,怎会把自己发配沿海荒芜之地?”
想到这里,唐寅释然了,不过他心中迅速又冒出个想法:“沈之厚行事古怪,之前出兵草原,便是他提前计划好的,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吃力不讨好,好像就他喜欢做这样的事情。他不会是想自己吃苦,让三军将士跟着他受罪吧?”
虽然唐寅对沈溪还算信任,但唐寅对沈溪的防备心理一向很深,他是唯一见识过沈溪手段,甚至沈溪还对他承认使用了种种手段的人。
唐寅心中满是疑虑,不过表面上却不能有任何质疑,赶紧行礼:“如此也好,出征在外还能与亲眷团聚,将士也可安下心来……好了,在下没问题了,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