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任了……你说是不?”
说话间张苑还有意观察了一下小拧子的反应,却见对方悄悄往远处挪了几步,脸上满是回避之色,似乎要跟他划清界限,这让张苑多少有些悻悻然。
二人又恢复沉默,耐心等候朱厚照出来。
……
……
一直快到黄昏时,朱厚照才从内院出来,看起来精神头倒是不错,不过却嘟着嘴,好像是受到牵绊不得不违背心意回宫。
“陛下。”
张苑见朱厚照出来,连忙上前行礼。
朱厚照道:“你也在?正好,回头让内库那边送一千两银子过来,替朕打赏给里边的人……到时候跟供奉太监说一声,他们自然知道银子分别要赏给谁。走了走了。”
朱厚照发现大明国库充盈后,出手明显比之前阔绰许多,赏赐不再是之前以十两、百两为单位,每次打赏都要千两。
张苑心想:“这银子如同流水一般哗哗地用出去,不知过多久家底就要被掏空?”
这边朱厚照忙着离开豹房,虽未说要去哪儿,但张苑知道朱厚照是要摆驾回宫,小拧子那边则没什么反应,毕竟他是皇帝身边近侍,只需要跟着皇帝走便可。
张苑紧忙上前两步,提高音量道:“陛下,老奴是来跟您说事的。”
朱厚照一听停下脚步,往张苑脸上打量一番,问道:“有什么要紧事吗?”
张苑道:“陛下您忘了?您让老奴去见沈大人,问他是否参加藉田礼……”
“哦,对,是有这么回事。”朱厚照想了想,点头道,“他一定又不想参加吧?其实问了也是白问。”
张苑微微一怔,赶紧道:“正如陛下所言,沈大人说病体未愈,暂时不能出席这种公开场合。”
朱厚照显得无所谓,一挥手道:“不去就不去吧,朕不会求着他去,总归只是藉田礼,出城一趟走个过场罢了,如果不是祖宗规矩摆在那儿,朕也不想瞎折腾……行了,有事路上再说,走吧!”
……
……
张苑和小拧子跟着朱厚照出了豹房。
朱厚照没上銮驾,选择骑马回宫,距离豹房最近的宫门便是东安门。
朱厚照骑马很快,张苑没法说什么,跟小拧子一起努力打马跟上,一行过了东安门,朱厚照依然没下马,随从们全都小心翼翼,一直到进东华门,朱厚照才勒住马缰四下打望。
小拧子立即翻身下马,不顾两跨火辣辣的痛,上前想搀扶却被朱厚照伸手阻拦。
“修得不错嘛。”
朱厚照骑在马背上,远远看着东华门内围绕东宫殿宇周边修建起来的一排排宫市,连连点头,似乎很满意。
朱厚照之前在豹房修建的宫市因屋舍倒塌而受到不小惊吓,所以这次修造宫市非常谨慎,不但从宫外调了大批工匠来,还找了不少士兵帮忙建造,由太监进行监工,特别提醒谁监造的屋舍出了问题,谁就要被株连九族,如此一来工匠、士兵、监工都不敢怠慢。
朱厚照翻身下马,此时张苑才走过去,想继续汇报朝廷事务,但这会儿朱厚照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宫市修建上,快走几步来到御河桥上,继续打望北边的建筑工地。
小拧子一直跟在朱厚照身后,指着马神庙北边道:“陛下,估摸再有半个月左右,宫里的集市就能彻底修造完毕,到时宫廷内必定热闹非凡。”
朱厚照欣慰地点了点头,道:“是啊,想想就开心,不过光建好市场也不行,如果都是些宫中旧人,这里就没有真正的市井气息,毫无生趣可言……回头下一道御旨,就说允许摊贩到宫里来做买卖……”
“啊!?”
小拧子一听大惊失色,连忙劝谏,“陛下,如此怕是不可。”
朱厚照不满地侧头看了小拧子一眼,问道:“有何不可?担心那些摊贩对朕不利?朕以前去宫外那么多次,也没见谁冒犯朕,而且这些人要进宫里来做买卖,自然是要经过搜身,只要不让他们把兵刃带进来,谁能威胁到朕的安全?”
张苑道:“陛下,如此怕是会扰乱宫廷秩序。”
朱厚照不屑地道:“你们一个二个就是喜欢瞎操心,朕都不担心你们怕什么?只需要在文华殿和文渊阁间修一道墙,再让侍卫守住门,然后关闭景运门、丽元门,就可以制造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如此一来摊贩也不会对内宫造成影响。派人去跟那些摊贩说,无论宫里是否有人采买,只要把货物送到宫里来,就算最后卖不完,内府也会以成本价收下。”
小拧子苦着脸道:“陛下,可是有很多东西宫里根本没用啊!”
朱厚照道:“那些摊贩售卖的总归是市面上常见的东西,实在没用可以不让他们往里边送,宫里那么多太监和宫女,就算用不上,送到豹房给人用也行……这点银子朕还是出得起的。”
小拧子还想说什么,张苑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赶紧道:“陛下英明,如此一来可以方便京城商贩售出货物,有利于市面稳定,乃是改善民生之举。”
“嗯。”
朱厚照满意点头,“小拧子,你看看张公公,他不愧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在很多事上比你有觉悟多了,记得多跟他学学。”
小拧子非常不甘心,暗忖:“我这是劝说陛下别祸乱宫廷,也是提醒他省银子,陛下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夸赞张苑这老东西……银子花光了该怎么办才好!”
朱厚照再道:“这件事便交给张苑你去办,记得把所有事情都打理好,朕不希望将来逛宫市时感到扫兴。”
张苑笑着说道:“陛下请尽管放心,老奴一定会把事情处理好。”
朱厚照忽然想起什么,斜着眼往张苑身上看了看,问道:“之前你说还有事禀奏?”
“没了。”
张苑很识相,知道这会儿朱厚照没兴趣听他啰嗦,紧忙道,“这两日朝廷内无大事,老奴会帮陛下处置好一切。”
朱厚照满意点头:“这就好,本来朕还想批阅奏本,勤政一把,既然没什么大事,那今天就不过问了,让御膳房准备晚膳吧!”
……
……
小拧子很憋屈,当晚给豹房送去一千两银子打赏后,便去见了丽妃。
此时丽妃心里也很不爽,朱厚照要迎娶沈亦儿让她生出一种巨大的危机感。
她此时开始担心一件事:“沈之厚为了帮她妹妹在宫里站稳脚跟,一定会拿我开刀,同为皇帝身边的女人,我对他妹妹的威胁可说是最大的。”
“……娘娘,张苑现下在陛下面前愈发得势,陛下有什么事都会安排他去做,还有高凤和李兴,现在也都不跟咱一条心……”
小拧子所说更像是抱怨,而这种消极的态度并不为丽妃所喜。
丽妃听了半晌,不耐烦地道:“不过是宫市安排,你就稀罕那几两银子,想把差事揽上身来?”
小拧子怔了怔,回道:“经营宫市恐怕赚不了几个钱。”
“那就是了。”
丽妃道,“张苑喜欢揽差事上身,由得他去吧,总归都是些麻烦事,最后只是从那些小商贩手上得一些银子,回头可能引发民怨,到时责任不是还得他来扛?现在这局势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拧子这才释然,道:“但陛下对张苑的信任,愈发增加了呢。”
丽妃冷声道:“那可不一定,你们都在陛下跟前听用,不是谁有能力谁就能做大事,而是要靠忠心……难道那江彬就很有能耐吗?”
“那家伙根本就是个窝囊废。”
小拧子评价道,“就是嘴上说忠心,能力或许还不如钱宁,他离开京城领兵去中原平叛,到现在也没听说立下什么功劳……纸上谈兵谁都会,但真刀真枪跟叛贼作战,他就没那本事了。”
丽妃道:“他的忠心是否光凭嘴上说的,难道你还不清楚?陛下就喜欢忠心的,多在陛下面前做点实事,比什么都强。”
小拧子心情好了不少,望着丽妃道:“娘娘,现在您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丽妃道,“陛下不就是要迎娶个小丫头进宫吗?沈之厚人在宫外,到底鞭长莫及,而且他现在有意笼络朝中重臣,怎会轻易牵扯进宫内纷争?本宫的事,不需你操心!”
……
……
小拧子本想从丽妃这里得到些帮助,但丽妃此时却自顾不暇。
出豹房时,小拧子暗忖:“丽妃说是不担心,但其实她比谁都紧张,那可是沈大人的亲妹妹,而且进宫就是皇后,沈大人会放过丽妃?”
小拧子本想回宫,但又知朱厚照这会儿可能已经睡下,时候不早,要进宫麻烦事不少,他干脆选择直接回自家府宅。
到了家门,小拧子方知张永已等候他多时。
二人到底是“盟友”,很多事上有着共同的利益,可惜此时小拧子心中不悦,对张永的态度也就没那么和善。
“有事直接说出来,没事的话咱家要尽快休息,明日一早还要入宫侍候皇上。”小拧子冷声道。
张永道:“如今朝中上下都在谈论陛下跟沈小姐的婚事,咱们是否该好好巴结一下新国舅?”
小拧子瞄着张永问道:“你长本事了啊,敢随便巴结朝中重臣?你可别忘了,现在沈大人还在跟陛下较劲儿,连藉田礼都不参加。”
张永笑道:“那也无妨,鄙人准备了一份厚礼,这两日便要给沈家送过去,鄙人此来是想说,准备跟拧公公你合伙送这份礼……”
“咱家上哪儿弄礼物去?”小拧子皱眉道。
“无妨无妨,礼物就这一份,拧公公只是署个名罢了。”张永笑呵呵道,“这份礼咱不是送给沈大人,而是送给沈大人尊堂,当是庆贺之用。听说沈大人的母亲,可是个极有主见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