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的推断基本到位,王子腾的确是没有说要安排人插手兵马司的想法,就算是要安排人手,也不会说是这样红果果的安排自己的亲外甥来担任兵马司的主官,而且这个人才前面几天之内打了兵马司的官儿,“这样几乎是在打兵马司的脸了,王隆卿还没有这样厉害!除非是政事堂,亦或者是宫里头!”贾赦断定道,“他是早就得罪了老亲王了,老亲王有容人之雅量,但也绝不会说豁出去给薛蟠这样求一个职位,如今看来,薛蟠身后除却王隆卿外,还有贵人相助!”
“老爷你说的话儿,我怎么都不懂了,”邢夫人干笑一声,“薛家小子有这么大的福分,难不成是两宫吗?圣后亦或者是万岁爷?这总不太可能吧。”
“说不准的事儿,这一次的事儿,几个衙门打擂台,若非天意,”贾赦摇摇头,“只怕没有一个堂官敢这样的下定论,过几日,”贾赦打定了主意,吩咐邢夫人,“你预备下筵席,就说我要请薛家哥儿吃酒,感谢他送了好多南货来。”
邢夫人见到贾赦十分看得起薛蟠,不免也要凑趣——她可是十分尊敬贾赦,处处要顺着贾赦的意思才好,“老爷既然看得起薛家哥儿,不如要早些打算才好,我倒是觉得,薛家哥儿这人啊确实不错,也素来尊敬我的很,平时送东西也没有捧红踩黑的,算得上是君子,这外头又当了官,家里头也有钱,老爷若是看中,有些事儿,还要早打算!”
贾赦捏了捏他那山羊胡子,“你这话是何意啊?”
“二姑娘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应该要留意着外头那家的子弟好的,预备着日后可以嫁出去,”邢夫人虽然不是迎春的生母,但名义上是太太,自然要为自己的子女筹谋规划,“老爷既然是觉得薛家哥儿不错,为何不想想,瞧瞧这二姑娘和薛家哥儿合得来合不来?”
这倒是一个新鲜的途径!贾赦一时半会想不到这个,听到邢夫人这样提点,才有些恍然大悟的样子,“啊,啊!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个!”
“若是这人才好的,自然是结成亲家,当女婿最好了,若是薛家哥儿日后的出息更大,别人不帮忙,难道自己家丈人也不帮忙了吗?老爷,我这个人不认得几个字,说话粗鲁了些,您可不要怪罪。”
邢夫人又说道,“再者我冷眼瞧着,这个薛家哥儿,也是重感情之人,和那王子腾毫不相似,是可托付的人。”
也不知道是邢夫人到底是收了薛蟠多少银子,这在贾赦面前竟一味的说薛蟠的好话,贾赦有些意动,点点头,“这倒是不错的主意——咦,不成!不成!”
邢夫人没想到贾赦一下子就拒绝了,奇道,“老爷这是怎么了?适才不是说好的吗?”
“这两个人的年轻般配,迎春是我的女儿,我自然也想着她有个好去处,只是如今却有个大困难,这事儿就不成!”贾赦有些苦恼,又有些烦躁,“二丫头,不是你生养的!”
大越朝的规矩,是最重嫡庶之分的,昔日太宗皇帝的出身都有些疑虑,坊间传闻,乃是高祖府中一婢女所生,但太宗即位后,顿时将玉牒销毁,不能说是伪造,但的确是修饰了很多东西,证明自己乃是元后诞下之嫡子,皇帝尚且如此,何况寻常人家乎,“现如今大家伙都一味的看嫡庶之分,倒是把咱们家的二姑娘给看轻贱了。”
嫡出的女儿就是比庶出的要尊贵一些,如今世风已经到了变态的程度,嫡出女儿的丫头甚至都比庶出的女儿要更体面一些,如果是先头太太过世,有时候宁愿将前头太太的丫鬟扶正,也不愿意再娶一个庶出的姑娘,这就是如今的世道。
贾赦原本还颇为激动,只是想到了这一层,贾赦就不免心灰意冷,“二丫头是姨娘养的,不是嫡出,人家蟠哥儿是嫡出的身份,这两家是不般配的,这事儿就不必提了,万万是做不成的。”
邢夫人可不是十分愚钝之辈,她既然这么说,自然后头是有她的说辞的,“老爷,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原本就是如此,若是不试试看,哪里就知道没戏了?我素日里头冷眼瞧着,这蟠哥儿和二姑娘,平日里交好,虽然是言语不多,但彼此倒是十分敬重的样子,我虽然不是生养了她,但当太太的,总是要为自己家的孩子筹谋,嫁到外头去,这人品格如何不知道,又不是亲眷,彼此不得常见,这也是不好的,如今这薛家的哥儿知根知底,又是大富大贵的,现如今又是住在一块,自然是一个好的人选,虽然二姑娘不是我养的,不过,在我看来,她的身份和贤德妃是差不离的,算起来,咱们可是大房,日后必然是琏儿袭爵,有这么一个哥哥当着将军,也不至于辱没了薛家。”
邢夫人的话有些偏颇,可处处都是提高了自己这一房,贾赦倒是听得进去,点点头,“你这话倒是不错。”
得了丈夫的夸奖,邢夫人越发得意起来,“事儿虽然难,可若是姨太太首肯,再和老太太禀告一声,这事儿就不算难了,到时候两家关系就更密切了,琏儿如今当着家里头的差事,外头捐了个官,但多少还是要看看能不能真真正正的授个缺,这两家成了一家,到时候老太太必然高兴,二来,二房那边,也乐见其成,日后关系更好些,也是好的。”
末了邢夫人还主动请缨,“这事儿且交给我是了,我得空了和姨太太说说看,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能把事儿办成了。”
素来婚姻之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贾赦也觉得若是薛姨妈点头,这事儿必然是成的,他点点头,“你且去说说看,若是成了。自然是最好,若是不成,不让外头人知道,咱们也没有什么妨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