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统共就二哥一个哥哥,这膝下也就蟠儿一个儿子,成日里头守着都不够呢,还要让他出去当差,还要去边境去当差,这个可实在是舍不得,我的意思是叫他不必当差了,家里头的生计守住了也就是不赖,蟠儿会做生意,赚钱够用就成。倒是二哥你,”薛姨妈心疼的说道,“自从被二哥哥骗着说去蜀中无妨的时候,我就成宿成宿的睡不好,听说蟠儿得胜归来可以平平安安的回家,我才稍微好睡些了日子,怎么哥哥还要叫他出去当差,我是万万舍不得的,你这个做舅舅的合该体恤外甥一二,不派一些美差也就罢了,”薛姨妈抱怨道,“怎么还要派这些苦差事给蟠儿?”
也只有几个妹妹才可以敢如此和王子腾说话的,在外面威风八面言出法随无人敢不凛然听命的大司马这时候被自己的亲妹指摘不体恤外甥,也只能苦笑,“这说的是什么呢,自古都是这些苦差事才锻炼人,才能升官升的快些。”
“罢了罢了,”薛姨妈说道,“咱们也不是那样的寒门子弟,要靠着这些性命上赚来的功劳升官,依我看,很不必选什么差事,在家里头料理生意,过几年也就顺当了。”
“好了好了,”王子腾息事宁人,“既然是四妹你不愿意,那也就罢了,我也不过是这么一说,文龙才干不错,干什么差事都是妥当的,既然是妹妹想着他在都中不要出门最好,这也简单,咸安宫官学生毕业出去,都是在京师之中的衙门,不会出外差的。”
薛姨妈许是因为家里头这一辈之中最小的,所以如今虽然已经是为人母,但王子腾还是很疼她,听到薛姨妈不愿意,也就不说让薛蟠去兵部当差的事儿了,“别的且不说了,”薛蟠笑道,他这会子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可不愿去九边巡查什么,这可实在是最辛苦的活儿了,苦差事免了,心里头高兴就会说俏皮话了,“舅舅当着大司马,我还能去兵部当差?只怕到时候上官不是上官,下属不是下属了,乱了官场体统规矩,可是不好的。”
“理藩院那个老张,”王子腾笑道,“前些日子在养心殿预备着叫起的时候,也和我说过几次,说很是承你的情,理藩院是很想你过去当差,一来占西国的事儿办的漂亮,多少年没有这样热闹了,二来马德里思汗的法器到了,下个月就要大会诸藩,让大家伙瞧瞧对抗天朝的下场,这事儿理藩院也是出风头了,他帮着我在御前说了几句好话,所以我要问你的意思,是不是愿意去那里,若是去,也是一个好去处。”
理藩院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毕竟管理这些藩属国,虽然在朝中不算什么正经位高权重的衙门,但是在藩属国的人看来,理藩院的一个小小杂役苏拉都不好得罪的,毕竟理藩院管理一切内外藩的事务,若是你犯了错被他捏在手里,那可是要除国灭族的大风险的。
这是一个好去处,虽然一直都和这些藩属国们打交道,不算是中枢值得一提的要害部门,但福利油水也是多多的,昔日东南岛国一国主来朝,送了四方馆理藩院小知事一箱子胡椒等不知名的香料,一下子就让这知事豪富起来,毕竟在这岛国之中香料随处可得,国主不以为是什么贵重之物,故此轻轻松松就送了出去,而知道此事后的京都香料市场顿时价格一落千丈,不知道多少囤积香料的因此破产。
“什么时候我倒是成了香饽饽了?”薛蟠笑道,“听咸安宫的执事老李帮着我分析,说是这些衙门差不多我都能去。如今且不忙,外甥我心里头有了决断,还要和同学们议一议才好,问一问他的意思。”
王子腾点点头,“你有主意就好,不过你母亲说不当差,这是不成的,”王子腾复又摇头,“少年人如何不当差?和宝玉那样窝在家里头什么事儿不干,如何是好?我还等着你赶紧着历练出来,不是说历练才干,你才干是尽有了,只是这在官场上,还是要讲究资历的,资历再历练几年,就可以来帮衬我了。”
王子腾之妻笑道,“宝玉才几岁,那里就说的上出来当差了,老太太心疼他,身子也弱,自然是要多养几年了。”
薛姨妈也是这个意思,“宝玉那千娇万贵的身子,那里就在外头先当差了,蟠儿读书不好,宝玉我瞧着可是读书极好的,日后总是要考科举当进士考状元的,那里是就先当差了,先读书也是一样的。”
王子腾看不上宝玉,可王子腾之妻和薛姨妈却觉得大户人家子弟的典范就该是宝玉这样的,王子腾苦笑连连,“罢了罢了,说不过你们几个,咱们还是正经吃饭吧。”
不一会,寂然饭毕,漱口后,换了茶来,又撤了席面,这时候才开始继续听戏,冬日天短,也不用午睡,这时候班主又上前要王子腾点戏,王子腾随意点了一两出,又要让薛蟠来点,薛蟠笑道,“我是不拘看什么戏的,就点你们最拿手的来就是了。”
于是一会就扮演起来,头一出演的是《黄粱梦》,黄粱一梦的事儿大家伙都知道,演着那睡梦之中当上了高官迎娶公主的书生的生角十分诙谐幽默,这起初的落魄和后头的趾高气昂和最后的美梦惊醒,都拿捏的十分到位,就连王子腾也不免看了都连连点头,“黄粱一梦,荣华富贵好像是泡影一般,变得真的太快了。”
这是小规模的家宴,外头的人进不来,王子腾也不会去见,但自己家里头的人,那自然就是可以进来了,不一会,管家来报,“仁大爷来了。”
王子腾微微皱眉,显然对着这“仁大爷”不是很待见,“他来做什么?又来要银子了?”
管家不说话,只是垂着手,王子腾无奈的说道,“既然来了,就让他进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