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是想着你既然是当了咸安宫乙班的班首,自然这出息是不用愁的,日后多少无论怎么样的差事总归有的办,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心思,自古忠孝两全,那是最好不过了,你既然是说休息休息,那么也使得,只是到底别忘了还要报效国家,吾等之所穿所食所用,皆为大越所赐,报国之心,不可片刻忘怀。”
众人都暗笑贾政迂腐的很,薛蟠倒是有些感触,贾政才干不行,思想上也迂腐许多,不过这人格道德上还是很完美的,当然也只是感触,不是感动。
“你歇息些日子倒也无妨,这几日要去见隆卿兄吗?甚好,你的差事只怕还要问过隆卿兄,”贾政显然是看中了薛蟠的孝道,于是素来不问世事的他,倒是也关切起薛蟠来,“你若是不好意思说,我去和隆卿兄说就是了。”
您老还是多休息吧,薛蟠窃笑,面上却露出了一副感动的表情,“且无妨,我明日就要去舅舅家,把这事儿给言明了,想必他也不至于说不乐意。”
几个清客听着薛蟠要去见王子腾,心里头暗叫一声不好,这外头满城风雨纷扰不断,就是因为面前的这个薛蟠,和身后的那个王子腾一起联袂出演搞起来的,外头早就有些流言说薛蟠是王子腾的严世藩。
昔日前明严嵩独相霸占朝纲一切事务的时候,其子严世藩为严嵩铲除政敌博得嘉靖皇帝宠爱,出谋划策,功劳甚大,世人都称其为“小阁老”,大家伙说薛蟠是王子腾的严世藩,一方面抨击王子腾飞扬跋扈已经有了权相的迹象,另外一方面,说的也是薛蟠这阴险狡诈的意思,这两个人又要碰面?只怕是接下去四九城满城的眼珠子都要看着尚书府了。
不过见到薛蟠和贾政都没有什么反应,几个清客也不好多说什么,不一会这边事儿谈好,薛蟠就告退到后头去,清客们再陪着贾政说话,“哎!”贾政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叹了一口气,詹光忙问为何叹气,“见到蟠儿如此孝顺,虽然外头有些胡闹,倒也算不得什么,何况才干也是极为出众的,日后只要家里头长辈们仔细调教匡扶,把这品德再提上去,实在是不得了的人才了,想到我这年过半百,膝下只有二子,二子都不甚争气,尤其那宝玉!”
清客们忙劝慰道,“如今世兄才几岁的年纪,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事儿的,只能是世翁慢慢教导才好,这事儿急不得,再者说了,这薛大爷的确不错,二世兄有这样的表哥,素日里头言传身教,也能学到不少的东西,经济之道,可是要慢慢的学才好。”
“这话原不错,只是这宝玉委实不争气!”说起了自己的儿子,贾政不免是吹胡子瞪眼的,一点士大夫的从容不迫都没有了,“如今也不算小了,去族学里头读书,偶尔问功课,实在是半点长进也不曾有,也不知道和那些混账东西一起读书,到底是读了什么东西来!你说的倒是不错,让他跟着蟠儿历练着外头的事儿,最好,来人!”贾政叫人,“把宝玉叫来!”
薛蟠不知道自己的出现,又让宝玉平白无故受了贾政一通劈头盖脸的训斥,他施施然的回到了家里头,回了薛姨妈,外头的事儿倒也不必和她多说什么,只是说了见过史鼎的事情,薛姨妈说道,“这保龄侯,以前我们小时候也和你这样,和三丫头四丫头他们时常在一起的,也是熟的,不过以前都是跟在他哥哥的身后,素日里头也不太爱说话,倒是他那个弟弟,就是如今的忠靖侯,上蹿下跳的,到处闹腾,好像是猴子一般。”
这可和现在的史鼎看出来的性格不太像,看来上一辈的四大家们,也是颇为熟悉的,“那妈以前岂不是早就认识老太太了?”
“那里不认识?”薛姨妈笑道,“那时候我们王家可远远不如贾家呢,虽然你外祖爷爷当年也在金陵管过进贡的事儿,可几代下来,也不是说样样都还有的,荣国府里头老太太当时候还是当家太太,说话那是说一不二,比你姨妈如今可是要强多了,比你凤姐姐这样小辈分管家又要强一些,我们偶尔来荣国府玩,都说是来见世面的,什么没穿过,什么没用过的,也都试过了,就是你林妹妹的母亲,昔日真真是娇生惯养,我们这些个人是万万不能及的。算起来,”薛姨妈少有的露出了少女的娇羞之意,“我和你老子还是在荣国府这里头,昔日贾府老太爷的寿诞上见过面,才认识的呢。”
好么,这几乎也是青梅竹马了,薛蟠原本按照他的习惯是必然要再开几句玩笑话的,只是这时候谈深了有关父亲的事儿,只怕薛姨妈又要伤心,于是他连忙转了话题,“我瞧着这府上到底是奇怪的,大老爷乃是长子,承袭爵位,自然是没有什么不妥的,但这荣国府当家的,怎么却又是姨丈这一房?老太太也是跟着姨丈这里一起过活的,荣禧堂乃是正正经经的正堂,却是给了姨妈住,大老爷却是住在东边的跨院之中,这是什么道理?我素日里头奇怪的很,却没人问,也不敢随便乱问。”
薛姨妈忙道,“我的儿,你这谨慎是应该的,这事儿上一辈的人都知道,年纪轻的都不知道,你自然是问不到人,”她谨慎的到处看了看,见到房里头伺候的就是杨花和几个小丫头,没有外人,压低了声音对着薛蟠说道,“老太太多福多寿,唯独就是这子嗣上,年轻的时候也是艰难,怀了好几个哥儿,都是留不住,后来年纪也不小了,实在是没法子,只好在外头同宗里头过继了你大老爷来,可这才过继没多少时候,偏巧老太太却又有了你姨丈,后头还有了你林妹妹的母亲,这一下你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