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意思都不甚统一,翁师傅的意思,是要将这些人速速召回问罪,这起码也是符合了薛蟠一半的心思,起码就可以回京了,但胡光墉觉得不应该问罪,反而要大大的嘉奖,至于翁师傅所言不宜在天竺惹事的意思他反对外,还更提出要在天竺支持咸安宫官学生的行动,“要我说,还是要册封才好!”胡光墉笑道,“既然是他们都搭台了,咱们怎么就不能上去唱戏了?若是咱们这里头能够得一个藩属国,在天竺的腹心之地得一个藩属国,这可是咱们的大胜利,不花费一兵一卒,只是几个学生这么一闹,就赚下来大功!”
若是真的能在天竺弄一个大越朝的藩属国下来,这个对于英国人的打击,可实在是惊天地了,众人正对着胡光墉提出来的意见纷纷开始了讨论反驳和争辩,如此闹了好一会,礼亲王听着头疼,“好了好了,大家伙都别说了,这么吵也不是个法子。”
胡光墉笑道,“还是请礼王定夺才是,您是阁揆,总揽政务。”
大家伙的焦点从是否要奖励还是惩处薛蟠等人改成了占西邦的未来是否应该由大越来掌控的问题,毕竟在这些日理万机的宰辅眼里,薛蟠实在还是算不得多大的人物,如此能够在大佬们嘴里提到过几次,这还是薛蟠之前屡次立下的大功,闹出了大事才记得住的,但占西邦之事,的确是极为重大的,所以大家伙各抒己见,就连奕劻也帮着分析分析了这事儿接下去若是真的办了,会有什么结果,礼亲王沉思了一会,“这样的大事儿,我一个人定了不妥,这就递牌子求见吧,还是请万岁爷圣裁才是最好。”
众人心里微微一叹,就知道这十分中庸平和的礼亲王绝不会做这个决断的事情,他的父亲乃是太祖皇帝最亲的兄弟,昔日为了避嫌,特意就不问世事,且从不干涉政局变动之事,昔日太祖太宗兄终弟及,又有如此的政变风波,尸山血海这么一路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家,礼亲王这一系毫发无损,也就是因为这样的谦卑和谨慎,所以圣后在罢黜了摄政王首相后,就钦点了他作为阁揆首辅,被当时的文人讽刺为“颂圣首相”,意思为只会山呼万岁皇上圣明,却没自己什么主张,众人都会以为他不过是一个过度的角色,等到那个时候的中法之战平定后必然换人,可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十多年之间,经历扶桑之战,又皇帝亲政、大婚、平定香格里拉国这样的大事儿轮番的上,居然做的稳稳当当的,一点要挪窝的意思都没有,这个时候众人才清楚这中庸之道,是何等的厉害。
既然礼亲王如此说,自然也不好再争论什么,众人于是一起起身,步行到了皇帝所日常起居的毓庆宫,毓庆宫原本不过是普通的宫殿,只是因为永和皇帝被迎入宫中后住的就是这里,故此没有挪地方,那个时候圣后正住在皇帝惯会居住的紫宸殿,自然不可能要圣后给你挪位置,所以一直就住在了此处,后来圣后移居宁寿宫,紫宸殿空了出来,为表示对着圣后的尊敬,永和皇帝也未搬入紫宸殿,而一直居于此处。
殿不是很大,正殿门前有许多梧桐树,高大挺拔,枝叶繁茂,众人等在殿门口倒也不是很热,不一会毓庆宫总管太监庞德禄走了出来,“王爷,各位大人,”他笑眯眯的说道,“万岁爷召见。”
众人进了正殿,只见到正殿之上设着台子,台上安置着一把紫檀木的双龙抢珠五福献寿嵌象牙的交椅,后头有两把孔雀扇,上头有明黄色底写的四个黑色大字,“守德问心”,乃是太宗皇帝御笔,正殿后头摆放着从天花板到地上密密麻麻的书架,这里原本就是太宗皇帝的书房,故此书极多。
众人到了正殿,这时候皇帝不在这里,庞德禄将众人带到了东里间,皇帝已然在一张摆满折子的书案后头端坐,礼亲王带着众人鞠躬行礼——这是圣后秉政后对宰辅大臣的优待,从一品以上的官员,遇到皇帝可不拜,故此众人只是鞠躬,皇帝点点头,“起来吧,给礼王赐座,哦,翁师傅也赐座。”
礼亲王不愿意直接说话,于是看了看身后的另外一人,“启禀圣上,天竺之事,吾等商议许久,始终不能有一个决定的法子,臣等愚钝,请圣上圣裁。”
皇帝微微皱眉,“这事儿也不算难,怎么就商议不出来?礼王,你们是怎么个商议的?”
皇帝有些不悦,礼亲王连忙请罪,然后再把自己个适才的意思都说了一遍,“咸安宫官学生乃是万岁爷的门生,论理应该请圣上定夺才是,至于占西邦立国之事,臣等以为,兹事体大,政务院无法达成一致,也只好请圣上圣裁。”
谁说礼亲王愚钝,明明是聪明的不得了,这一番话就算是皇帝有些不高兴,听了这话也无奈的笑了起来,“好你礼王,把这事儿居然又推给朕来定夺了。”
礼亲王又是率领众人一起告罪,皇帝知道了这事儿后,发给政务院商议,也有些时间了,他思考了颇多,至于外交上的事务,也垂询过精通此道的政务院大臣,心里头原本就有了决断,但还有些犹疑不决,“英人可恶,犯我西南,原本要天兵招讨,奈何英人暴戾,不可因为一边陲之地,而大动干戈,故此朕意想着让咸安宫的官学生去天竺历练,一来捉拿马德里思汗,二来也是给英人添堵,只是却没想到,咸安宫官学生闹得如此巨大,倒是有些让朕一时间难以接受了。”
“圣上所言甚是,”翁师傅连忙接话说道,“过犹不及,如此行事,失却本意初衷,咸安宫学生等不去捉拿那叛酋,反而和天竺土人混在一起,白白丢了我天1朝上1国学子的身份,实为不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