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种放和丁承宗听了同时进入梦游状态,面容呆滞,眼神连焦距都没有了。
杨浩一看自己的左膀右臂马上就要抓狂,想想许多大事都要依赖他们去做,一些最机密的策略虽然出于保密目的,不能让所有的官员都提前了解,但是如果连他们两个也一直蒙在鼓里的话,他们两个人的消极态度就会逐级影响他们的一级级下属。
如果自己的这个帝国是一个已经发展成熟的帝国也罢了,可是现在刚刚成立,还谈不上什么根基,那样的话难保不会出现预料不到的内部危机,所以仔细地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打算,提前向这两个股肱之臣透露一番,让他们做到心中有数。
想到这里,杨浩便带着他们离开了朝堂,杨浩匆匆称帝,其实不过是建了国号,称了皇帝,因陋就简,没有时间也没有足够的财物铺张,所以具体的东西没有什么太多改变,所谓金殿也就是原来的节堂,节帅府也只是改称了皇宫,其实里面全无变化。
杨浩引着二人离开朝堂,回到自己府中,到了书房中坐下,待人送上茶水,关上房门,这才推心置腹地说道:“辽国虽然强大,却因为内部连年的叛乱而元气大伤,目下正处于休养歇息的阶段,就算许给他们十成的好处,他们也不会南下中原的,更不会因为我们而南下。
相反,宋国以十年功夫,灭荆、湖、蜀、南汉、唐、北汉,吞并吴越,气势如虹,剑锋所至,势如破竹,迄今未逢一败,若说野心,现在宋国远大于辽国。目下,辽国无南侵之意,而宋却自立国之日起,就虎视眈眈,觊觎幽云,如果说现在有哪个国家会主动挑起战争,入侵他国,必是宋国无疑。”
杨浩这话说的十分笃定,事实上也是如此。契丹人当时是外族人,于是在中原汉人传下的小说、传记中,都把契丹人建立的辽国描述的极具侵略性,野蛮、凶悍,却有意无意地虚化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被视为正朔传统的宋国,才是当时最富有侵略性的国家。
中原各国并没有哪个有那个实力和野心挑衅宋国,而它们都是被宋国发兵消灭的,不管是宋国也罢,辽国也罢,不管是打得如何冠冕堂皇的旗号,其实质都不过是一个帝国侵略、征服,扩大疆域的战争,‘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赵匡胤早已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战争的本质。
辽国固然民风剽悍,而且宋国立国时,辽国就已是一个疆域庞大实力雄厚的大帝国,但辽国一直没有正式对宋国发起过战争,两国间正式开始战争,是从赵光义北伐开始的。
杨浩道:“辽国君臣当然也算不得善男信女,但是咱们想要谋取陇右的关键是宋辽做战。而我们指望辽国来打宋国,其希望之微,还不如等着宋国去打辽国可能性更大一些。”
杨浩吁了口气,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可是河西突然冒出个杨浩来,而且蹬鼻子上脸,居然以宋臣的身份自立称帝了,试问宋国这时还有闲心北侵么?它必然先得铲除我夏国才成,就算咱们乞和投降,除了帝号,仍以宋臣自居,如果咱们和辽国相交甚厚,过从甚密,宋国也绝不会放心北伐。现在,你们懂了么?”
种放和丁承宗都是七巧玲珑的心思,一点就透,听到这里不禁惊愕地张大眼睛,期期地道:“莫非……莫非圣上要……”
杨浩道:“不错,我们只是自除帝号,向宋国称臣是远远不够的,我们还得做足了姿态,比如制造几起内乱,叫宋国认为我们无力外顾;比如比照李光睿的时候,向宋国进贡战马,而且进贡十倍的战马,叫宋国绝不怀疑我夏国还有更大的野心;再比如……与辽国交恶,甚至大打出手,叫他们绝不怀疑我们有与辽国秘盟的可能,这样宋国才能戒心尽消,放心北伐,我们的机会才会到来!”
种放紧追着问道:“辽国实力之雄厚,远非南方诸国可比,圣上如何料定宋国必会北伐?”
杨浩自然不能说他知道历史本来的发展方向,知道历史上是宋国先对辽国开战,赵光义亲率大军数十万入侵辽国的史实,他有机会接近赵光义,了解这个人的性格和志愿,再加上对历史上本来事件的记忆,所以才具备了这种其智近于妖的前瞻性,这个金手指是其他再如何高明的政治家也无法像他一样准确预测的,也是不可复制的,如果他照实而言,说是他的推测,很难让种放和丁承宗信服,他又不可能告诉他们自己是个穿越者,于是编了个理由道:
“朕在汴梁的时候,曾任鸿胪寺卿,对宋国的大政方略、基本国策颇知底细,宋立国之初,就已立志一统天下,只是先南后北还是先北后南颇费思量,当时赵普等从龙之臣尚在朝中秉政,他们仔细权衡之下,决定沿袭周朝皇帝郭威时的国策,先南后北,从易到难。
而今,南方诸国已然平定,全部纳入了宋国辖下,宋国已着手北伐了,你们以为,宋国建封桩库是出于什么目的?真的要用钱赎回幽云十六州?雄才大略的一代英主,说得出“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的”赵匡胤,真会那么天真,会相信用钱能买回国土?那不过是个幌子,从一开始,这笔钱就是攒下的军费,是为武力收复幽云十六州做准备的。当今皇帝赵光义消灭汉国的刘继元政权,就是他要清除宋国北伐的最后障碍。”
还有一句话,杨浩没有说出来,原来历史上赵光义北伐的时候,西夏政权虽然也是独立政权,但是并未称帝,而今自己却迫于无奈建国称帝了,这个变数虽然不能打消赵光义超越皇兄的梦想:北伐燕云,建不世奇功。但是历史上赵光义是打下北汉之后立即挥军北伐的,而今他杨浩的出现已经改变了这段历史,这个变数影响到底有多大,现在还不好说。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减轻自己这只小蝴蝶对历史走向造成的影响,通过降格称王,制造内乱,敬献贡马,与辽国交恶等一系列烟雾弹,促使赵光义回到本来的历史轨道上去。以他对赵光义的了解,此人野心勃勃,好大喜功,他毕生心愿就是超越他那个雄才大略的兄长,从兄长的光辉之下走出来,建立他的不世功勋。
而他想要超越赵匡胤,其他的功劳都不足为凭,收复燕云是唯一的机会,他不是那种脚踏实地,肯隐忍下来,把机会留给条件更成熟的子孙去实现这宏图大业的人,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会亲手去完成。他现在正当壮年,既然有心北伐,就不会等到年迈苍苍、半截入土的时候才御驾亲征,因此,只要自己能成功地消解他的戒心,他就一定会按照原来历史的轨迹去走,北伐契丹!
种放和丁承宗都不曾在宋国朝廷里担任过一官半职,杨浩说北伐契丹是宋国的既定国策,而且朝廷建封桩库、消灭北汉国,是从财务和地利两方面为北伐铺陈条件,自无不信之理。丁承宗凝神想了想,欣然道:“原来如此,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虎捕食,必先扑伏;臣明白了。”
种放却犹疑地道:“若按圣上所言,宋廷已着手北伐准备,如此行险,倒也有一搏的必要。只是……如今既与辽国交恶,再向宋廷乞和的话,他们还会答应么?难得如此良机,有机会直接吞并河西,他们何必再要一个自据其地,名义上称臣的夏国?要想宋国放手,恐怕十分艰难了。”
杨浩微笑道:“要说难么,却也不难。辽人也不是白痴,岂会放任甚至协助宋人取我河西呢?宋廷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如果我们露出投靠辽国的意思,宋国就要有所考虑了。不过朕不想用这个法子,朕有两件宝物,其中一件,时机未到,现在还不是亮出来的时候,另一件么,只要以它献与宋国,这个难题便迎刃而解了。”
“第一:可让赵官家认定朕满足于河西一隅之地,再无更大野心;第二:可以让赵官家的野心无限膨胀,加快他北伐的步骤;第三,也是最重要有一点……”
杨浩看了看这两位心腹重臣,说道:“朕当初只有芦州、银州一线之地,兵力不足四万,而今一统河西十八州,辖下二百万子民,自玉门而至横山,总兵力超过二十万,这么庞大的兵力,大部分都是接纳收降的各方势力,他们如今只是归附,还谈不上归心。
尤其是折家军,折帅是我的义兄,朕于微末时,得他多方照应,朕于危难时,得他并肩做战,而今他身陷汴染,如同囚徒,朕取不回府州,又救不得他自由,却为一己安危向宋乞和投降,称臣纳贡,如何向折家数万将士交待?麾下二十万得自各方的军队将士又会如何看待朕?朕又如何心安理得,坐享太平?朕要用这件东西,换回他全家的自由!“
种放和丁承宗听了齐齐动容:“圣上,那是什么宝物,有如此妙用?”
杨浩微笑道:“这件宝物,其实你们已经见过了,只不过当时你们还不知其中所盛是何物罢了。这件东西,就是子渝姑娘上次送与朕的那只锦匣,其中所藏么,就是……‘受命于天,既寿有昌’的……传国玉玺。”
种放和丁承宗本来坐在他的下首,一听这话身子齐齐一震,失声叫道:“传国玉玺?!”
丁承宗又惊又喜地道:“传国玉玺?如此宝物,怎么落在圣上手中的?”
种放却道:“传国玉玺!如此宝物,怎能拱手予人。”
杨浩坐直了身躯,悠然道:“秦昭王欲以十五城而易和氏璧,种卿以为,可换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