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已经很久没有犯病过了,可能是因为他找回了过去的记忆,一些东西,看全了,也就看淡了,自然也就开始慢慢地释怀了;
也有可能是无奈的东西太多,比如对依旧困在孤儿院陷入沉睡的小家伙,比如对早就不知去向很可能成为下一代广播意识的自己那对便宜爹妈,比如广播所要执行的听众销毁计划,比如最后的时限证道等等;
一方面是释怀,另一方面则是无奈,你已经很难拿你的命去歇斯底里,哪怕是换得对方的一丝痛苦和不悦都无法做到。
就正如普通人的人生,从年少的轻狂到人到中年时的磨平棱角,这本就是一个动态的过程。
或许,连苏白自己都有些淡忘了一些东西,但好在,那些东西,还是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烙印在他的骨子里。
这不是一场街机游戏,你的角色死了还能继续投币再来一次。
苏白不会允许这张符纸贴到自己额头上,他不允许自己就这样稀里糊涂地陷入绝对的黑暗封印之中,小家伙还在孤儿院里等待着自己证道之后去抱出来,苏余杭跟刘梦雨还等着自己去那个世界寻找杀死他们的机会,
自己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没有做,哪怕那些事情看起来很难甚至让人绝望,但这不是让自己结束和回避的理由!
如果我要选择沉睡和永久的封闭,
又何必等到现在?
来吧,
抓紧你的长戈,
抓紧它,
反抗,
反抗,
去他娘的皇权,去他娘的大秦,去他娘的始皇帝!
苏白在心里不停地吼道,他不知道自己的意念能否操控这名士兵,但这是苏白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可惜,现在没有史书记载,否则“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口号就跟大泽乡没什么关系了。
“咔嚓…………”
一声脆响传出,这是兵甲与身体摩擦所发出的声音,秦兵手中的长戈忽然向着斜前方向刺了过去。
祖龙的目光向这里投了过来,眼眸中,仿佛有着山川河岳都无法比拟的威严。
刺出去的长戈在此时忽然陷入了一种停滞,甚至隐约间有收回来的趋势。
这只是一名士卒,而这个时代秦军士卒对祖龙的崇拜和无限忠诚甚至连后世的那些个最擅长洗脑的独裁者都无法做到,因为祖龙是神,是这些秦兵心中的神明!
徐福在此时也开始了发力,面前阻隔着他的力量在他的挤压下开始渐渐褪去。
“封,古今轮回!”
徐福手中的符纸迅速向下,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一名小兵而已,哪怕你是最后幸存的五百人之一,但你依旧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敢表现出这种反抗的意志!
否则,你对得起刚刚成为你肉身养料的那数万袍泽么!
苏白睚眦欲裂,他开始拼命地狂吼,开始愤怒的咆哮,对于苏白来说,哪怕撇开他个人性格的原因,哪怕撇开听众对广播的恐惧原因,稍微正常一点的现代人,也不会傻乎乎地到去对一个所谓的皇帝愚昧效忠。
但这长戈,却还是静止不动,苏白却没有放弃挣扎,如果给自己生命最后一刻选择一张照片,苏白希望照片里的自己是歇斯底里而不是颓丧认命,这或许是他现在唯一能够选择的东西了。
阿母…………
阿姊…………
嗯?
阿母?阿姊?
是谁?
苏白对自己心中忽然出现的这两个称谓感到无比的陌生。
阿牛…………
艹,阿牛又是谁?
猛然间,苏白感知到自己的意识在这一刻被打开了一个缺口,而后,自己对此时环境的感知瞬间变得无比的清晰起来,之前的他,只是借着这个人的视角在看东西,像是一个电影的欣赏者,站在荧幕外看着剧情的推进,稍微不同的是这个电影镜头是用类似于VR技术拍摄的,所以是第一人称视角。
而现在,那一层隔膜忽然被捅破了,自己像是完全走入了荧幕之中,成了一个真正的参与者。
苏白看见了田园村口位置倚门而立的老妪,这是自己的母亲,正在看着自己去出征,她在等着自己挣勋爵回家,换地,兑徭役…………
这个女人绝对不可能是刘梦雨,苏白觉得让刘梦雨在变成这个老妪模样做出这种姿态跟去死两者之间进行选择的话,刘梦雨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但苏白却又感知到对方是自己的母亲…………
在老妪的身侧,还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这是自己的阿姊,院落外,一头老黄牛被拴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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