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尖叫,没听清是叫什么。
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百多米外一栋楼的楼顶,窗户里忽然飞出来一大块白布,白布上似乎有一滩血红血红的东西……
“好像是冰冰的声音……”周媛媛惊诧道。
……
夏语冰趴在窗口,嘶喊着救命,拼命的挥动着手里的床单,希望有人能看见。
电锯的声音在房间里激荡着,身后的木门上,已经被锯了一个足足能钻过一个人的巨大缺口。
“冰冰,你快出来,金老师说了,让你回家……”陈德伟吃力的想从缺口外挤进来,却被人一把拽开了。
一条强壮的手臂伸进来,按在门后的铁床上。
铁床晃动着,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一点点从门口挪开。
夏语冰的一颗心在胸膛里狂跳,似乎随时可能从胸腔炸裂开。
腿上的伤口一直在大量失血,飞快的带走她身体里残存不多的力气。
眼前有些发晕,嗓子像是着了火一样,沙哑着喊出救命两个字,但声音已经完全走调。
她甚至怀疑,就算是有人听到,能不能辨认出她的喊什么,能不能确定,这是一个人类的声音。
铁床在水泥地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床和门之前,终于打开了一道足够让成年人侧身通过的距离。
金老师的脸,飞快的在缺口中闪现了一下。
夏语冰有些后悔了。
刚才如果没有冒险一搏,跑到窗口求救,而是拿着剪刀躲在门后,那么现在,至少可以和对方同归于尽!
可惜,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在连续差不多连续三十个小时没有睡觉,饿了整整一天,大量出血的情况下,她根本没有可能去和这些人正面拼命。
耳边的声音渐渐的模糊起来,吵闹声,自己的喊声,混在一起,眼前的景象,似乎也在开始扭曲。
门口,金老师已经挤进了大半个身子,神情阴骘;
陈德伟那张脸又一次出现在门上的缺口中,充满‘关心’的大声呼喊着什么,然而夏语冰根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再次看到这张脸,夏语冰竟然没有半分的感情波动,即没有恨,更不谈不上爱,只觉得麻木。
人和人终究是不一样的,两个不合适的人,因为一时的感动或者其他什么原因,硬凑在一起,强行压抑着自己的真实情感,最后终究会彻底爆发。
现在,她不怪陈德伟了,反而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不是她想要的,如果从一开始,自己就能更加坚强,没有因为感动而和他在一起,也许陈德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忽然明白了,自己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
因为我生来就已经拥有了一切,所以我本能的认为,一切都应该属于我,习惯了等着所有一切自动来到自己身边,而不必向周媛媛那样主动去争取;这就是我一直所谓的‘坚强’的真相。
然而当失去之后,失去父亲,失去男友,也几乎失去了母亲之后,这份虚伪的坚强,完全被打破了,毫无原则的接收了一个根本不爱的男人,只因为他在自己最需要关心的时候,出现在面前。
害了他,也害了自己……
夏语冰苦笑,明白了,自己根本不是一个真正坚强的女人,只是一个被所有人宠着,却又敏感的害怕受到伤害的女孩。
没有父亲的小女孩,从很小的时候,心底里就种下了一颗没有安全感的种子,她渴望像其他女孩子一样,有父亲的坚实的肩膀可以依靠,却又害怕下一秒,父亲会再次消失在人海中。
所以在渴望依靠的同时,她又本能的会抗拒一切真正想要去依靠的男人,用虚伪的坚强来保护自己。
但无论如何,我是军人的女儿,在我的一生之中,我至少可以选择一次,真正的坚强!
锋利的剪刀,缓缓的刺向白皙的脖颈。
“夏语冰!”
脖子上传来的刺痛,让夏语冰微微清醒了几分,似乎听到远方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
紧跟着是大声的惨叫。
眼前的人物似乎又开始扭曲,变得不真实,已经钻进房间里的金老师,忽然以一种很滑稽的姿势,重重的摔倒,脸重重的撞在地板上。
金老师的身后,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领口开裂,额头有血。
也许幻觉吧?夏语冰心想,这时候如果他真的能出现在面前,那一定是童话故事里才有的结局。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有些人,认识了一辈子,依旧是陌路。而有些人,短短的一个擦肩,却会深深的印在心底。
也许时间终究抹平一切烙印,但显然,她并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忘掉这个人,越想忘记,反而越陷越深。
“你流血了……”夏语冰缓缓的伸出一只手,想要去摸赵泽君的脸。
另一只手,依旧握着剪刀,用最后的力气,刺向自己的脖颈。
这一下却刺不下去了,眼前赵泽君的‘幻像’紧紧的握住了自己拿着剪刀的手,一把夺走了剪刀。
夏语冰虎口猛地一痛,似乎被人狠狠掐了一下,剧烈的痛疼让她从半昏迷中清醒过来。
“醒醒,醒醒,别睡……”赵泽君带着血的脸庞近在咫尺,一脸的焦急。
夏语冰双目圆睁,不可思议的盯着面前那张真实的脸庞。
下一秒,夏语冰只觉得身子忽然就‘漂浮’了起来。
“别怕别怕,没事了,我带你去医院,现在就去!”
“嗯。”夏语冰鼻子里发出一声似有似无的声音,浑身再没有半点力气,晕倒在赵泽君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