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可斩肉体、荆棘可刺肌肤、刑罚可上精神,但又能如何?为人而已,为国为家为苍生,血断几何,不过小伤耳!”血污成疤的面颊上,浮动着一抹怪异的微笑。
所有上刑的兵卒都极为不忍,无不为这钢铁般的汉子动容。
“白,白将军!您就降了吧!大帅不过是欣赏将军威武,定有高爵以用!”
白陌也知这几天来,军卒未必是恶,其不过走卒耳,所以也无需而言相向,“尔等无需多言!”
“可,将军,明日必又是……”军卒不忍。
白陌微微一笑,面容抽动带来的却是伤口刮骨之痛,但白陌可忍!
“尔等可知,世人都知忠心为上,以叛心为耻,然为忠而尽又岂是常人所能?汝帅恶己是为吾忠于朝廷,但汝帅善己又何尝不是因为吾忠于朝廷,若吾等将士顷刻叛逆,那么他日便有叛逆瓦刺之心,为人为帅何颜得存?”
几位军卒默然不语。
白陌声音冰冷,却像是在传递人生大道。破开血茧肿封的双目,目光一度空明。
他悟到了什么?
三月后。
风雪中
割地求和,齐国与瓦刺和谈成功。
白陌作为俘虏被押回齐国。
瓦刺野都怎么会放他活着回国呢?
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白陌心知肚明。
一路在囚车中,碾碎万里冰辙,到了齐国都城却已经是一年后的春天了。
花开娇艳、鸟雀纷飞,等待白陌的却仍旧是那沁人心脾的寒杀。
齐国387年春,潼关大帅白陌,以不抵抗、陷落潼关罪被判,更拥有罪名在敌营中投降俯首、泄露齐国军机为罪,被判死罪,下其刑,乱石下活埋……
十年大帅、征战疆场,到头来却落得晚节不保,千夫所指。
白陌内心之怨之恨,若六月飞雪不能荡其心!
行刑当日傍晚,真的是下起了大雪。
这雪下的够大,齐国皇宫几乎被雪埋了整整三尺深……
这是有冤情,城中百姓都这么说!
白陌就这样在白雪之中被推着埋了下去,碎石、沙土,混合着冰冷的阳春三月的白雪埋了下来。
白陌一动不动,脖子上、手腕上、脚腕上都锁着沉重的枷锁,但是他的目光却穿破沙石,落在那漫天的白雪之中。
这就是天道么?
雪真的会为怨而生,怨是什么?是凡人中的规则么?
这一夜,白陌被沙石压住,一点点生机断绝。
他整个人好像正在度过漫长的黑夜……
而黑夜过后,似乎还是黑夜……
他在窒息,甚至几乎要窒息而亡。
确切一点说,他几乎已经窒息了。只是身体之中还存在着一丝生机。
这是死亡的超脱,让他彻彻底底的感受和体验到了死之一字!
这时,雪地中来了两个人。
是一对夫妇。
“是这里么?”男的问。
“就是这里了,白天我在远处观望,书军长没有赶我走,看得真切。”
“那快点动手,也不知还有没得救?”男的声音哽咽。
“就是没的救,我们也要将其葬得体面些!若不是白将军,你我全家九代恐怕都被恭王爷灭门了!”女的流出了眼泪,从面颊上滑落,一滴滴消融在足下雪中。
这一滴滴眼泪落下……
白陌本已经断绝的生机,似乎忽然感觉到了一丝温润,开始逆天反转……
冰封沙石在翘起……
白陌被二人从里面拽了出来,男子将其附在背上……
女人断后,飞快的消失在夜色中。
在两个人离开的同时,又从黑暗处转出了几个人!
这几个人都是军士打扮,并没有去追赶二人,而是将那坑穴全部填平,将一切痕迹抹杀。
更有那天降大雪,迅速的掩盖了一切。
年复一年的岁月,消磨掉所有曾经的辉煌。
齐国皇帝归天,恭亲王废太子辅佐幼主登基,吴斯大帅升任吴王,掌管兵权;
接着齐国被废掉太子,在琉球起兵!
咔咔咔……
老人不停的咳嗽……
“唉,病了,病了,病来如山倒……”白陌此刻已经头发花白,一边咳嗽,一边慢慢的起身从床上做起来,“将军,将军,别动,您刚喝了药,不能乱动的!”一个体型微胖,很富态的女人,赶忙上前,一把扶住老人。
“没事,没事……哎身子骨老了……不行了!前线有消息么?”
“唉,将军,你还在关心着刘帅,怎么不省省心呢!”女人不无嗔怨。
“说吧,没事,我扛得住!”老人卡卡卡的又咳嗽了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