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刀。
连燕王手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的小人物他都对付不了,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他的义父?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自己心中的志向?
“我说过,胆敢冒犯我的人,我都会杀之……用义父送我的这九柄横刀。”
他抬起头看向夜晚最深邃处,眼神阴寒如冰。
……
……
“败了……”
面容有些憔悴的王伏宝看了看身边的几个将领,自嘲的摇了摇头:“借着一场大雪,咱们打下了魏县,杀了四千燕云军士兵。也是借着这一场大雪,薛万彻带着人马又将魏县抢了回去,杀了咱们至少两万五千士兵!”
从魏县撤出来之后,因为军心不稳,王伏宝带着人马一口气退到了漳河岸边,只要渡过漳河,再走不远就是夏军如今的大营所在清漳。二十几万夏军汇聚清漳,平恩,肥乡三地,品字形布防,互为犄角,本来防守的如铁桶一般稳固,以徐世绩之能也没有丝毫办法。
但这次,确确实实是败了。
他带着清漳近十万夏军而来,试图将在繁水的薛万彻那五万燕云军尽数剿灭。这样,他的夏军就如一柄狠狠落下来的横刀,将徐世绩和张亮两军彻底割开。燕云军收尾不能相顾,张亮在馆陶那十万江都兵就成了一支孤军!
值得一提的是,如果没有崔潜,或许薛万彻真的没有看穿王伏宝的计策,他真的差一点就成功了。
计划很好,开头也很顺利。
但这结局,令人心伤。
他麾下将领苏志安慰道:“大将军不必懊恼,虽然这一战败了。但毕竟打出了咱们大夏军的士气……”
王伏宝摆了摆手,苦笑一声。
他想到了不久之前在魏县城头上,他的义子王咆说过的那番话。
若有一日,我真败了……那么尸体被敌人践踏又如何?败了就是败了,哪里还有什么尊严?我最厌恶的一句话,便是虽败犹荣……既然败了,哪里还有什么荣?既然败了,何必去在乎那具皮囊?被野狗吞噬,秃鹰叼啄,是败者的下场,无需同情。尊严……从来都只属于胜者。”
是啊
王伏宝在心中叹道,败了就是败了,这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虽败犹荣的事。战争中,从来只有胜利的一方才有资格谈论荣耀。
苏志是苏定方的同族,苏定方战死在东平郡之后,窦建德感念苏定方之忠义厚加封赏,苏志也得以被升为郎将。不过此人用兵倒是颇有章法,王伏宝对其也极为看重。
“大将军,卑职已经派人过河探路。漳河冻的结实,要不要趁夜渡河过去?”
苏志问道。
“再等等……”
王伏宝犹豫了一下说道:“咆儿还没有回来。”
“少将军带着足足四万精兵,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薛万彻手下最多不超过五万人马,这次大部分燕云军都出现在魏县,少将军去追杀的那一支燕云军料来不过是诱敌之兵,人数不会多。”
“话虽如此说……”
王伏宝道:“但他那个性子,还是太骄傲了些。”
他顿了一下说道:“咆儿若是知道他围杀的不过是一支诱敌之兵,若是不将那些燕云军杀尽他是不会回来的。他那个人杀戮之心太重,说起来……如果不是他下令将魏县的燕云军尸体丢弃于荒野,薛万彻也不会这样疯狂的报复。”
“少将军年少气盛,只是少些历练。”
苏志劝道。
“历练?”
王伏宝摇头道:“大夏危机之际,生死存亡之刻,哪里还有那么多的时间那么多场战争让他去历练?他能不能成长起来,靠的还是自己。他那性子若是能沉稳一些,将来或可成为大夏之柱石。”
说到这里,王伏宝又改变了主意:“让大军渡河返回清漳,咆儿若是杀尽敌兵之后自然也会返回。他那四万人……走别路回去也好。”
“喏!”
苏志抱拳应了一声,亲自去指挥人马连夜渡河。只有过了漳河才算安全些,那些疯了一样的燕云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追上来。
“敌袭!”
就在这个时候,后队忽然一片大乱。
“薛万彻那个疯子!”
王伏宝站起来啐了一口,带着亲兵快步往后队方向赶去。
“击鼓!让士兵们往中军这边靠,在河边结阵,前队继续过河不要回头。深夜敌袭看不清敌人自什么地方出来,让弓箭手只管往外射,不要吝惜羽箭!”
王伏宝一边大声下令,一边快步往前走。
在夏军后队,连夜追上来的燕云军在薛万彻的带领下,如一头咬住了猎物后腿的猛虎,血腥味冲进了鼻子里,这猛虎变得更加疯狂暴戾。魏县城外那近四千具被冻僵了的尸体,让燕云军每个人都红了眼睛。
而薛万彻也知道,这次损失的绝不仅仅是魏县的人马。崔潜带着的队伍诱敌而去,他们的命运令人担忧。
“杀敌!”
薛万彻催动战马,端平了长槊冲进敌阵:“为同袍报仇!”
“报仇!”
杀出了真怒的燕云军士兵们,狠狠的咬住了夏军的后队。厮杀在寒夜中展开,当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也不知道这一片雪原,会不会被染成彻底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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