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不见了!”
“襄阳孟浩然,见过杜使君。”
杜士仪和王维两人一前一后,开元八年和九年分别状头及第,授官的时间却又仿佛,然而杜士仪一路辗转腾挪,从中枢到地方,仕途虽偶有波折,却大多平顺,而王维却在太乐丞任上遭人暗算,那一跤重重跌到了济州之后,就再也没有起色。在赏识自己的裴耀卿离任之后,王维就辞官离开了济州回到家乡,偶尔也周游各州,这次拉着孟浩然到云州来,竟是走得最远的一次,还带上了正好在旅途中结识的友人孟浩然。
“摩诘兄,真没想到竟然能有缘在云州遇见你。”杜士仪大步上前去,伸出手来和王维重重一握,随即就看向孟浩然道,“尊驾就是鹿门山孟浩然?我听说你曾在太学赋诗,名声赫赫,却始终缘悭一面,不想今日终托摩诘兄之福,能够有幸相遇。”
孟浩然开元十二年游历洛阳,先下科场,而后又遍谒权贵,结果名声倒是积攒起了不少,仕途却一无寸进,后来在离开洛阳向东游历的时候和王维一见如故。而两人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到云州来,却还是因为孟浩然的撺掇。
要说云州奇迹早就为之传开,云州集上署名的王翰王泠然崔颢等人一时名声大噪,本就在河东道蒲州的王维早应该来了。然而,阔别多年,王维的心境早就和当年的意气风发有了很大区别,越发信佛参禅的他一想到昔日和杜士仪一起时的激扬意气,就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惘然,因此时至今日,还多亏了孟浩然的提议方才成行。
王维信佛,杜士仪口口声声有缘,他不禁欣然笑道:“一别就是十年,你每到一处便是偌大的声名,我居于河东,你的名字更是自始至终如雷贯耳。夏卿居于长安,也多亏你一直照拂,更不要说……”
更不要说之后的话,他却会心一笑掐断了。当初他被贬,是受了岐王的牵连,但往深处说,还是因为张嘉贞和张说的明争暗斗,苗延嗣背后出主意所致。而后不到两年,张嘉贞罢相,苗延嗣同样贬西南,王缙也有信给他,他怎会不知道在这偌大的一场政治角力中,看似不起眼的杜士仪也出力绝大?
见这两个老朋友一见面就打哑谜,孟浩然不禁颇为纳罕。杜士仪刚刚一见他便直呼鹿门山孟浩然,这让从小就对鹿门山感情深厚的他大为高兴,至于赞他诗赋出众,慕名多时,他就更加欣喜了。尽管杜士仪入仕以后,著述多是《茶经》之类的散集,诗赋很少,但前次的云州集还是摘录了不少佳句名篇,不但如此,杜士仪的官运亨通,更仿佛预示着其将来会成为如同并称燕许大手笔的张说苏颋那样的高官。
所以,他瞅瞅王维,瞧瞧杜士仪,突然笑道:“杜使君和摩诘这相对尽在不言中,却让我一头雾水了。”
“浩然兄莫怪,实在是我和摩诘兄实在是太久不见了。”前头正事料理完,先来见故友的杜士仪笑着再次拱了拱手,随即便盛情说道,“不过,既然有缘能撞见你们,我就委实不客气地开口相请了。我督雁门尚不到一年,却曾经在代州州学答应过,请天下名士为他们张张眼界。现如今二位送上门来了,可否在云州之行后再去一趟代州,让代州士子见识一下天下名士?代州多豪俊,山水雄奇,自有一番风光,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尚未寒暄两句就先提出了邀约,王维和孟浩然全都为之一愣。前者毕竟和杜士仪曾经相交数年,知道他就是这等脾气,当下含笑不语。而孟浩然却在意外之后惊喜地嚷嚷道:“我正想去代州领教雁门风光,求之不得!”
“浩然兄,你太老实了。”王维见杜士仪一时神采飞扬,他就知道孟浩然上当了,“你不知道杜君礼习性,他惯会造势,当初京兆府试后等第十人同进同出,便是好大的声名,而后他不论是一县之长还是一州之长,做事必要发动四方,应者如云。可这等造声势之举,却是利在当地,利在百姓,云州和代州百姓何其有幸也,竞得他这般一州之长,治政公允不说,还不遗余力提携推介本州才俊。”
孟浩然先听王维说杜士仪善于造势,而后又听到最后一句时,他不禁大为感慨地点了点头:“若是人人为县官州官都能如杜使君,何愁治世不得,求进无门?杜使君,代北之行,王摩诘就是不去,我也会拖着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