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省省委的老人都知道,齐全在省委多年,一向是老好人的形象。当然,齐全是老好人但不是滥好人,他原则性强,为人公正,平常轻易不会发火,也不会在人前失控,甚至许多人都没有见过齐全变脸。
现在,齐全依然是一脸平静,脸色如常,丝毫没有怒火流露,但人人都看了出来,齐全轻易不动声色的表情之下,眼中正在慢慢点燃愤怒的火焰。
也是,想想就可以理解,儿子被打住院,事情明明是由代家挑起,章系峰却颠倒黑白,竭力为代家开脱也就算了,还对关允和齐昂洋大泼脏水,一副不将关允和齐昂洋置于死地就誓不罢休之势,丝毫没有顾及齐全的面子,摆明就是欺人太甚。
若是齐全脾气稍微暴躁几分,说不定早就拍案而起了。
“怎么得出的结论?”章系峰当然明白齐全护子心切,但和代家相比,齐昂洋在他心中没有什么分量,而且他也认定齐全就算心有不满,也不敢当众和他顶撞,况且事实清楚,齐全还能不问青红皂白也非要袒护齐昂洋不成?他就对齐全的质疑有了三分火气,“事实摆在眼前,还用多说?当时关允和齐昂洋在省委大院的门口围殴代家,许多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在座的同志们,也有几个人亲眼目睹,难道还要我再重复一遍?”
似乎是觉得语气过重了,章系峰又叹气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道:“齐全同志,我理解你的爱子心切,也体谅你对齐昂洋的过度信任,但事实就是事实,不容置疑。”
换了别人,或许现在会对章系峰怒目而视了,齐全却还是一脸平静地说道:“为什么我了解到的事实,和系峰同志所说的事实,有较大的出入呢?”
“哦?”章系峰眉毛一挑,脸上的肌肉微微跳动,“你了解到的事实又是什么?”
“我了解到的事实是,代家开车在省委门口,差点撞到关允,关允和代家理论,没说几句,代家就动手了,情急之下,代家拿起砖头砸在了关允的肩膀上,自始至终,关允只是躲闪,没有还手,保持了相当的克制。”齐全不紧不慢地说道,他的话如一股强有力的秋风,回响在常委会的每一个角落。
“你的事情,是从哪里听到的?”章系峰的目光多了几分质疑和严肃,“我怎么听说是代家开车不小擦了关允一下,关允就恼羞成怒,对代家拳打脚踢,而齐昂洋赶到之后,也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朝代家脸上踢了一脚?是不是这个情况?”
陈恒峰微微眯了眼睛,虽然他早有预料,今天的常委会会是齐全和章系峰之间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却没有料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的针锋相对的局面,尽管章系峰刻意保持了克制,而齐全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淡然,但谁能看得出来,现在常委会上已经充满了火药味儿。
刚才还有意无意维护章系峰的马晨琛和赵迒,现在都闭嘴不语了,赵迒摆出了事不关己的姿态,悠然地坐在座位上,抬头望天,似乎天花板上有什么秘密一样。马晨琛则微微低头,手中的笔不停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显露出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其余常委,要么沉思,要么漠然,要么震惊,形形色色,不一而足,反倒是木果法一脸轻松,饶有兴趣地看着高高在上的章系峰,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摆出的就是坐同观虎斗的姿态。
胡峻议的神情最有意思,他用力靠在椅背上,微微闭了眼睛,似乎他现在不是在常委会上,而是在一处休闲场所,正在享受按摩服务一样。
不少常委在想,章系峰做得确实过了,好歹齐全也是省委的三号人物,章系峰不将关允当一回事儿也就算了,毕竟没听说关允是哪个常委在关照,而齐昂洋可是齐全的独生子,章系峰一点面子也不给,拿出非要将齐昂洋和关允都一棒子打倒的架势,真当齐全这个省委副书记是一个摆设?
有几个常委心里清楚一点,齐全是北方人,而章系峰是南方人,章系峰有严重的地域歧视,尤其是在燕省的本土势力组成联合阵线反对他之后,他就一直以南北为界限划分敌我,凡是北方人,都是保守而落后的旧势力,都会站在他的对立面。凡是南方人,都是可以团结的新势力,都是他可以联手的同盟,也正是在傲慢和偏见的支配下,章系峰在燕省的路,才越走越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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