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预料,只待客来了。
红袖专茶,爱茶,善茶,如何不知茶之好坏。一见这茶水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茶,甚至说粗略得可以。就连王宫之内,最普通的下人都不会喝这样的茶。她见苏岳霖已经将茶杯举到面前,似是要喝。她吓了一跳。
红袖伸手拉住苏岳霖的手臂,“爷,你要寻死么?此茶和毒药何异?”
苏岳霖嘴角抽搐,伸手扯开红袖的手,“哪有你说的那般可怕?这位老丈不是也喝这个么?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红袖习惯了在苏岳霖面前咋咋呼呼的,看见苏岳霖已经下定决心要喝的样子,只能撇撇嘴一不再说什么。
苏岳霖举杯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放在桌上,然后一动不动。红袖见他这副样子顿时吓了一跳。
但是苏岳霖只是静默不动罢了,倒是别无其他异状。只好小声询问,“爷,怎么了?”
苏岳霖缓缓舒了口气,赞了一声,“好茶!”
红袖不信,“这若是好茶,那置天下好茶于何地?”
苏岳霖又一笑,又倒了一杯,“此茶之前,天下再无好茶!”然后又是一杯,仰头灌下。“是不是好茶,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红袖皱着眉头,迟疑不定,“哼,试试就试试。我可不信这我会看走眼。”说着抢过苏岳霖的杯子,倒了小半杯。
苏岳霖却是伸手拦住她,“等等,品此茶需大杯,满上,牛饮,最好是举壶而饮。你这小半杯品不出好坏来。”
红袖一愣,“这也叫品茶?”
苏岳霖却是点点头,提起茶壶给红袖添满,“你所谓的品尝之道,在这里自然做不得数,你若真要品出此茶妙处,就得按我说的来。”
红袖总觉得苏岳霖脸上笑容虚假,似是有意为之,颇有暗藏阴谋的感觉。她突然有些不敢喝这一杯茶了。“爷,红袖服侍你这么多年,尽心尽力,就连自己都交给爷了,爷不会始乱终弃,吃干抹净,想要害红袖吧?”红袖楚楚可怜地望着苏岳霖。双眼水汽蒙蒙,似是要滴出来。
苏岳霖又好气又好笑,“一天胡思乱想什么呢,我要是害你,我自己会喝么?”
红袖不依不饶,“万一是爷自己有解药呢?”说完她也学着苏岳霖的样子,将杯中那红通通的茶水一饮而尽。平时她可不会这么喝茶,喝茶如牛饮,那是暴殄天物,若是爱茶之人,看见必然破口大骂才是。
红袖喝完,先是一愣,然后猛然张开樱桃小.唇,面色也刹那间变化,精彩纷呈。苏岳霖便一直盯着她。
终于等红袖缓过神来,苏岳霖忍住笑,“如何?”
红袖泫然欲泣,“我从来没喝过如此苦的茶。”红袖伸手抓着头发,只感觉苦从心来,发自肺腑,不可阻挡。苦到头皮发麻的地步。
苏岳霖再倒一杯,问道:“还要么?”
红袖脑袋摇得跟波浪鼓似的。看着那茶如同洪水猛兽,连忙向后退,那种滋味实在是不想再尝第二次。
苏岳霖一笑,也不逼她,只是小口饮着杯中苦茶,面色丝毫不变,仿佛在仔细品味。可是这茶那有丁点儿茶味,除了苦还是苦,苦到刻骨铭心。
“苦中苦,人上人。”苏岳霖嘴角一勾,眼睛却是瞄向不远处歪坐坐在土灶前的老人。他们刚才在这里说话喝茶,各种动静,老人却是一动不动,如同睡着了,听不见任何东西。但是苏岳霖绝对不会信,这老人是真的没有听见。
似是感觉到苏岳霖的视线,那老者眼皮微微一颤,很是艰难地睁开双眼。与苏岳霖对视,苏岳霖与这视线正对,身体却是猛然一颤。
老者却是看了一眼,然后又合上眼睛,继续闭目养神,波澜不惊,雷霆难扰。苏岳霖也不说话,看着那灶台上一口大铁锅,盖着一口木锅盖,白气氤氲而上,在昏暗的屋子中环绕,使里面稍微暖和了一些。
红袖看见苏岳霖视线一直锁定着那个奇怪的老头儿,如同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目光灼灼,让红袖都感觉汗毛倒树。
“爷,这一位到底是谁?”
苏岳霖将茶杯顿在桌上,旋转着把玩,喃喃自语,“他是谁?嗯,你不知道也正常,就连我也没见过几次,我只知道,世人皆称我师为半个北苍,而苏嵬说他,就是另一半儿北苍!”